发别到耳后,指腹在她耳垂上停了停,“想归想。但我不想再让你走一遍。”
“没女儿命就算了。反正你最重要,孩子是热闹,是锦上添花。你是底。”
屋里忽然传来米乐的声音,带着委屈又带着小聪明“妈妈快来帮我!坦克甩我一身水!”
坦克“呜”了一声,甩得更欢。
顾朝暄一听就笑,笑完抬头看秦湛予“你听见没?你儿子正在走法律程序。”
秦湛予终于也笑了一下,很浅,但是真的。
他低头在她额头碰了碰,“跟你一样,都是捣蛋鬼。”
……
年末的上海,天色总是亮得比北京晚一些。
会议中心外立着一排低调的指示牌,玻璃幕墙在阴天里映出冷静的光。
法律科技峰会不算喧闹,却人来人往,西装与风衣并行,名牌与胸卡在灯下晃动,秩序感压过了一切浮华。
秦湛予到得不算早。
他戴着口罩,帽檐压得低,怀里抱着米乐。
小家伙一路被新鲜感吊着精神,进门前还很兴奋,真正进了会场,灯光一暗,空调一凉,没过几分钟就安静下来,脑袋靠在他肩上,手指揪着他衣领。
秦湛予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他没往前凑。
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反而越低调越自在。
台上正在调试话筒。
几分钟后,主持人简单开场,报到嘉宾名字时,他的视线已经不自觉抬了上去。
顾朝暄走上台。
灯光落下来的一瞬,她的轮廓被勾得很清楚。
深色西装,剪裁利落,内搭干净,没有多余装饰。
她站定,低头看了一眼稿子,很快又抬起头。
那一刻,整个人像被点亮。
秦湛予觉得怀里的重量轻了一点。
米乐动了动,像是被台上的声音吸引,半睁着眼往前看,随后又懒懒地缩回他怀里。
顾朝暄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不疾不徐。
她**律与技术的交叉,讲规则如何被重塑,讲边界如何在更新中被重新确认。
台下有人记笔记,有人点头,有人低声交流。
她没有刻意压气场。
那气场本身就在那里。
秦湛予靠在椅背上,手臂自然托着孩子,目光却始终停在她身上。
很多年前。
那会儿彼此还是学生,她站在辩论赛的台上,白衬衫、黑西裤,语速比现在快,锋芒也更直接。
那时候的顾朝暄,眼神亮得几乎不肯退让,每一句话都带着“我要赢”的狠劲。
台下掌声起落,她站在中间,像被世界推着往前。
那时他坐在后排,看得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那种需要被拯救的人。
她只是需要一个不挡她路的人。
现在也是。
只是岁月替她磨去了急躁,把锋利藏进了更稳妥的表达里。
她站在那里,不再证明什么,却更有分量。
秦湛予低头,看了眼米乐。
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彻底醒了,正盯着台上的顾朝暄看,眼睛亮亮的,小手还在他衣服上抓着。
“妈妈。”他小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是妈妈。”
米乐盯了两秒,又补了一句“妈妈好厉害。”
这评价来得直接,毫不修辞。
秦湛予没说话,只是把孩子往怀里收了收。
在她的世界里,他始终坐在台下。
因为她是顾朝暄,哪怕曾经坠入暗处,也终究会一步步走回光中。
台上进入提问环节。
有人问得专业,有人问得刁钻。
顾朝暄的反应很快,几次停顿都恰到好处,既不抢,也不退。
她偶尔微微一笑,更多时候神情平静。
那是长期站在规则边缘,仍选择遵守规则的人,才会有的底气。
掌声在最后一次回答结束后响起。
不喧哗,却持续。
顾朝暄微微颔首,下台前视线扫过观众席。
她的目光在后排停了一瞬。
很短,但足够。
秦湛予没动。
他坐在那里,隔着口罩,隔着人群,对她笑了一下。
那笑很轻。
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在。
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