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把头连连躬身称谢,脸上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只是…属下总觉得近来府中不甚太平。前日老夫人提及,她房中的镜子,里面的影像有时会自行移动…下人间也传言,夜半时分常闻异响……”
黑袍人声音骤然转冷,如寒风过境:“那是自然。因这府中,确实混进了‘不该存在’的东西。不过…很快,它们便会被彻底清除。”
话音未落,黑袍人猛地转头,兜帽下的阴影,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周绾君藏身的方向!
“门外偷听的小老鼠,可是听够了?”
周绾君心中大骇,不及细想,转身欲逃,却惊觉双脚如同陷入无形泥沼,竟被黑暗中蔓延而出的阴影触手牢牢缠绕,动弹不得!
黑袍人缓步而出,伸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苍白的脸。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竟没有瞳孔,全然是一片森然的眼白!
“镜像余孽,总算找到你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复杂而邪异的幽暗符文,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向周绾君的额头印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银光自通道另一端破空而来,精准地打在黑袍人的手腕上,打断了他的动作!
老花匠手持那柄铁花剪,站在通道入口,平日佝偻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浑浊老眼,此刻锐利如鹰,精光四射!
“走!”老花匠对周绾君厉声喝道,同时双手疾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周绾君只觉脚下一松,那阴影触手应声碎裂!
黑袍人怒极反笑,森白眼眸中杀机毕露:“好!好得很!原来是你这老鬼在背后捣乱!今日,便将你们一并清除,以绝后患!”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光芒爆射,术法碰撞的能量波动在狭窄空间内激荡,石屑纷飞!周绾君不及多想,趁此间隙,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地下室,头也不回地掠过假山,一路疾奔回自己房间,闩紧门窗,背靠门板,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出胸腔。
方才那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花匠是谁?为何要出手救她?
她喘息未定,急忙唤出铜镜中的周影。
“你可无恙?”周影的身影在镜中浮现,脸上满是焦灼,“我方才感知到一股极强的压迫之力,源自你那方!”
周绾君简略叙述了方才的惊险遭遇,周影越听,神色越是凝重。
“此人…深不可测。”周影沉吟道,目光锐利,“明日,我必设法追踪他的镜像,务必查明其根底。”
---
次日清晨,周绾君怀着一丝忐忑,照常侍奉老夫人用早膳,心中惴惴,唯恐昨夜之事已然败露。
然而,刘府内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更令她惊异的是,当她再次借口前往后花园时,赫然发现那假山的入口竟已消失不见——原本的通道处,被实实在在的泥土与石块填满,甚至生长出了与周围无异的青苔杂草,浑然天成,仿佛那地下密室从来就只是幻梦一场。
“在寻何物,周姑娘?”老花匠那特有的沙哑嗓音,再次自身后幽幽响起。
周绾君猛然回身,警惕地注视着他。
老花匠却只是淡然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如同寻常老者:“晨露好啊,集天地灵气,清净明澈,最能照见万物本真。”他语带双关,随即又极快地压低声音,近乎耳语,“今夜子时,荷花池畔,不见不散。慎之,府中…耳目众多。”
言罢,不待周绾君回应,他便复又佝偻下身子,专注于手下的花草,细心修剪起来。
周绾君心中疑云密布,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平静。
一整日,她都在暗中观察刘府的动静。刘把头如常处理庶务,接见访客,训斥仆役,神色间并无半分异样。那个白瞳黑袍人,更是踪迹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一切,都平静得太过异常,异常得令人心底发寒。
是夜子时,月华如水,倾泻在寂静的刘府后花园。
周绾君如约来到荷花池边。池面如镜,倒映着天上疏星冷月,泛着清冷的光辉。老花匠早已等候在那里,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那池幽深之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来了。”他未曾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你究竟是谁?昨夜为何出手相救?”周绾君开门见山,目光如炬。
老花匠缓缓转身,月光下,他那双眸子清澈得不似暮年之人:“和你一般,是个…不愿就此屈服之人。”
他蹲下身,苍老的手指轻轻划过平滑如镜的水面,指尖带起细微的涟漪:“看。”
周绾君依言低头望去,只见池水中浮现出的,并非他们二人的倒影,而是一处陌生庭院的景象!院中,数名身着同样黑袍的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昨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