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褪去了所有鲜亮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飘扬的白幡和宫人们压抑的啜泣。空气里,香烛的烟火气混杂着悲戚,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阎澈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穿着粗麻的孝服,亲自为太后守灵,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疲惫。
母子之间再多的隔阂与算计,在死亡面前,似乎都化作了迟来的悲恸。
白若曦同样换上了一身素服,摘下了所有华丽的珠饰,脂粉未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
她跪在灵前,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每一个叩拜,每一次拭泪,都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儿媳该有的悲痛与孝顺。
只是,当她垂下眼帘,那双被长睫掩盖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冷静的寒潭,深处甚至跃动着兴奋的火焰。
好机会。
真是天赐的好机会。
皇帝要守孝,按制,皇帝需在灵前守七七四十九日,期间不得食荤腥,不得近女色,每日还要主持繁复的祭奠仪式。这对一个本就被她用“汤药”掏空了底子的男人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的计划,可以大大提前了。
“娘娘,您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起来歇歇吧。”兰溪扶着她,声音里满是心疼。
白若曦顺势起身,身体微微晃了晃,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引来周围一片担忧的目光。
她回到瑶华宫,立刻召来了惜昭仪、安修仪和婉容。
“太后薨逝,国丧期间,最是容易出乱子的时候。”白若曦呷了口热茶,声音压得极低,“都给本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管好自己宫里的人,闭紧嘴,夹起尾巴。但凡行差踏错一步,被人抓住把柄,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是,姐姐。”三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惜昭仪看着白若曦,眼神复杂。她总觉得,太后的死,对白若曦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个女人的镇定,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尤其是景曜和宁曦,还有你们的孩子。”白若曦的目光扫过她们,“这段时间,让他们都待在自己宫里读书,轻易不要出门。小孩子不懂事,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她的话,仿佛一语成谶。
国丧进行到第十五日,一场针对储君的阴谋,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悄然引爆。
这一日,是“大祭”之日。
阎澈率领文武百官、皇子宗亲,在太庙举行隆重的祭祀典礼。
仪式庄严肃穆,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阎澈念着冗长的祭文,声音沙哑干涩,好几次都险些支撑不住,全靠身边的太监扶着。
就在仪式即将结束,众人三跪九叩之后,一个尖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片沉寂。
“陛下!臣有本奏!四皇子殿下身染不祥,大不敬!”
说话的,是都察院的一名御史,此人是欣婕妤的远房叔父。他一脸悲愤地跪在地上,手指着站在皇子队列最前方的阎景曜。
阎澈本就混沌的脑袋“嗡”的一声,他眯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那御史的手指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了年仅七岁的阎景曜身上。
小景曜穿着一身洁白的孝服,站在那里,小脸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周围。
“胡言乱语!”白若曦心中警铃大作,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呵斥,“刘御史,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国丧大祭,污蔑皇子,你担待得起吗?”
“臣不敢污蔑!”刘御史梗着脖子,再次叩首,声音悲怆,“请陛下明鉴!四皇子殿下腰间所佩之物,乃是五彩丝线编织的络子!国丧期间,皇室宗亲皆需身着缟素,不得有半分杂色。四皇子身为储君,竟公然佩戴彩物,这是对大行太后的何等不敬!此乃大凶之兆啊,陛下!”
五彩络子!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太庙中轰然炸响。
白若曦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猛地看向儿子的腰间,果然,在那素白的孝服下摆,隐约露出了一小截色彩鲜艳的流苏。
那东西太小了,若不是刻意去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完了!
她心中一沉。这绝对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阎澈的身体晃了晃,他死死地盯着儿子腰间那抹刺眼的颜色,本就因悲伤和疲惫而脆弱的神经,瞬间被点燃。
“孽子!”他发出一声怒吼,指着阎景曜的手都在发抖,“你……你……”
“父皇……”阎景曜吓坏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戴了这个东西,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息怒!”白若曦立刻跪倒在地,将儿子紧紧护在怀里,脑子飞速运转。
是谁?是谁把这东西系在曜儿身上的?
“息怒?”刘御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