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像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遍了后宫的每个角落。人人都说,瑾妃娘娘是在何太医一案中受了惊吓,伤了心神,这才病倒的。
陛下心疼不已,不仅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还流水似的往瑶华宫送着补品。
一时间,那座原本权势滔天的宫殿,竟真的门庭冷落,只剩下药味和宁静。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惜昭仪的景仁宫。
白若曦将协理六宫之权暂交于她,又点名让她操办婉容之子,七皇子的满月宴。这份信任与倚重,让惜昭仪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
景仁宫内,惜昭仪正仔细核对着满月宴的礼单,眉心紧锁。
她身边的掌事宫女忍不住抱怨:“娘娘,您何必事事亲为。这瑾妃娘娘倒好,自个儿躲在瑶华宫里清闲,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您。这满月宴办好了,功劳是她知人善任;办砸了,罪过可都是您的。”
“住口。”惜昭仪头也未抬,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这是个烫手山芋吗?这是瑾妃递给我的投名状,也是递给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的战书。”
她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瑶华宫的方向,眼神复杂。
她怎会不知白若曦的心思。那个女人,根本不是病了,她是在用自己做饵,钓出那条潜伏在深宫里的毒蛇。而自己,就是那个在饵前面晃悠,吸引毒蛇注意力的倒霉蛋。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白若曦就是那个最高端的猎人。
可她没有选择。她儿子被下毒的仇还没报,她需要白若曦的智慧。更何况,这份暂代的权力,是她如今唯一的护身符。
“吩咐下去,满月宴的所有事宜,从采买到布置,但凡经了内务府的手,都要有两人以上共同验收,留下记录。尤其是库房那边送来的东西,给本宫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是,娘娘。”
惜昭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知道,敌人一定在看着她,等着她出错。
而此时的瑶华宫,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白若曦披着一件素色的斗篷,正陪着四皇子阎景曜和五公主阎宁曦在院子里堆雪人。京城的冬天格外漫长,三月里竟又下了一场薄雪。
“母妃,你看!我的雪人比哥哥的高!”四岁的阎宁曦拍着小手,笑得像个银铃。
“是是是,我们宁曦最厉害了。”白若曦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一旁的兰溪捧着手炉,轻声提醒:“娘娘,起风了,该回屋了。小禄子刚从宫外回来,有事禀报。”
白若曦点点头,将两个孩子交给乳母,转身进了暖阁。
小禄子早已等候在内,他脱下沾了寒气的大氅,压低声音道:“娘娘,按您的吩咐,那‘游方高人’已经出京了。‘九转还魂丹’的传说,如今在京城的权贵圈里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说,那高人云游四海,只赠有缘人,千金难求。”
“很好。”白若曦满意地点头,“做得干净些,别留下尾巴。”
“娘娘放心,奴才办事,您知道的。”小禄子嘿嘿一笑,又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只是娘娘,您真要让惜昭仪一个人扛着?奴才听说,内务府那个常德海,最近可不安分。他仗着自己是副总管,把库房的人手都换了一遍,安插了不少自己人。”
“他动得越欢,露出的马脚才越多。”白若曦的眼神冷了下来,“本宫就是要看看,他这‘惊蛰’计划,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你去告诉沈太医,陛下的‘补汤’,可以稍微加点料了。就说……天气转暖,肝火易旺,需得清心静气才好。”
小禄子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这是要让陛下的脾气,变得更差,更难以捉摸。
“奴才明白!”
七皇子的满月宴,如期而至。
因着瑾妃“抱恙”,宴会便设在了婉容所居的永和宫,由惜昭仪一手操持。
夜幕降临,永和宫灯火辉煌,丝竹悦耳。阎澈携众妃嫔驾临,他看了一眼精心布置的宫殿和喜气洋洋的氛围,难得地对惜昭仪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惜昭仪费心了,办得不错。”
“为陛下分忧,为婉容妹妹贺喜,是臣妾分内之事。”惜昭仪屈膝行礼,姿态谦卑,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婉容抱着襁褓中的七皇子,接受众人的祝福,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幸福光辉。安修仪在一旁小心地护着,生怕出一丝纰漏。
酒过三巡,到了呈上贺礼的环节。
内务府总管李德福亲自捧着一个巨大的锦盒上前,满脸堆笑:“陛下,这是福建巡抚进贡的一座赤血珊瑚树,高三尺,通体赤红,乃是世间罕见的珍品。奴才特意留到今日,作为贺礼献给七皇子,愿小皇子洪福齐天,如这珊瑚般红红火火。”
“哦?呈上来朕瞧瞧。”阎澈来了兴致。
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一座流光溢彩、枝桠繁复的巨大珊瑚雕塑展现在众人面前,引来一片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