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会的工匠怕秘密被销毁,就把地图刻在齿轮上,再把齿轮嵌进死者的骨头里。”传教士叹了口气,“他们觉得,只有埋在地下的骨头,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传教士脸色骤变,抓起羊皮卷就往壁炉里塞:“是锦衣卫的人!他们一直在找这份图谱!”
赵莽眼疾手快地抢过图谱,塞进怀里。小周已经吹灭了蜡烛,黑暗中,只听见门被撞开的巨响。赵莽拉着小周躲进壁炉后的暗格,透过砖缝,看见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的人手里拿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颈间赫然有个枫叶形状的胎记。
“找到那本图谱,还有那个带着枫叶标记的人。”领头的人声音嘶哑,“总兵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骨。”
赵莽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墓主不是被派去监视的军官,他就是枫叶会的工匠,带着藏有银矿地图的齿轮,一路逃到辽东,最后还是没躲过追杀。
暗格里,他紧紧攥着那张羊皮卷,卷角的齿轮图案硌着胸口,像是有十二根冰冷的齿牙,正一点点往肉里钻。外面传来传教士被拷打的闷哼声,赵莽突然明白,那个刻在蜡模上的“元化”,或许不是华佗的字,是工匠的名字——他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骨头里。
天亮时,马蹄声渐渐远去。赵莽从暗格里出来,看见传教士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半块被血染红的蜂蜡。蜡块上,印着个模糊的枫叶印记。
赵莽把羊皮卷和蜡模一起放进防水袋,埋在教堂后院的老槐树下。他知道,只要这齿轮的秘密还在,就会有人继续追查。但他更知道,有些秘密,必须让骨头永远守下去。
离开教堂时,小周突然指着槐树叶问:“头儿,您看那叶子,像不像齿轮?”
赵莽抬头望去,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枫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真像无数个小小的齿轮在转动。他想起那具骸骨的颈椎,被齿轮磨碎的骨片里,藏着的是银矿,是人命,还是一个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羊皮卷的温度。或许有一天,当这些齿轮不再用来杀人,不再用来藏秘密,他会把它们挖出来,让阳光照进那些被血浸透的齿牙里。但现在,它们得继续在地下,和那个叫元化的工匠一起,沉默地转动着。
河底银鳞
暴雨连下了三天,护城河的水位涨得几乎漫过岸堤。赵莽站在临时搭起的浮桥上,看着浑浊的河水裹着枯枝败叶翻滚,像一锅被搅乱的泥浆。三天前从教堂出来后,他总觉得那齿轮的秘密没挖透——既然凶手能用血滴子杀人,为什么要费力把齿轮嵌进死者颈椎?这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说,是某种仪式。
“头儿,探测器有反应了!”小周举着金属探测器在齐腰深的水里喊,雨衣的帽檐往下淌着水,“河底偏北的位置,信号特别强!”
赵莽蹚水过去,脚下的淤泥陷得很深,每走一步都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拽。他接过探测器,探头刚碰到水下的硬物,仪器就发出尖锐的蜂鸣。“拿工兵铲来。”他咬着牙说,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灌进衣领里,凉得人打哆嗦。
工兵铲插进淤泥的瞬间,碰到了坚硬的东西。赵莽放慢动作,一点点把周围的泥挖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渐渐露了出来。黄铜色的表面蒙着层绿锈,但边缘的齿牙形状依然清晰——和蜡模上的齿轮是同一个型号。
“还有!”小周在旁边又有了发现。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在河底陆续挖出了七块齿轮残片,最大的有碗口大,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宽。所有残片的断口都很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敲碎后扔进河里的。
回到实验室时,所有人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赵莽把残片摊在操作台上,用软毛刷细细清理上面的淤泥。绿锈被刷掉后,金属表面露出奇异的光泽——黄铜的底色里泛着淡淡的银白,像是撒了把碎银。
“这材质不对。”赵莽皱起眉,拿起一块残片凑近灯光,“佛郎机炮的齿轮都是纯黄铜的,哪来的银色?”
他取了一点金属粉末,放进光谱分析仪。半小时后,分析结果出来了:含铜量72%,含银量23%,其余是铅和锡。更惊人的是,银的同位素比值显示,这些银来自墨西哥的萨卡特卡斯银矿——那是西班牙在美洲最大的银矿,也是马尼拉大帆船每年运往中国的主要货物。
“跨卷伏笔”这四个字突然跳进赵莽的脑海。那是他导师生前研究明代对外贸易时常用的词,说有些历史线索藏在不同的文献里,要跨着卷宗才能串起来。导师曾在笔记里提过,万历年间从美洲运来的白银,有三成被铸成了特殊合金,用来制作“西洋器械”,但具体是什么器械,始终没找到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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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找到了。”赵莽指着分析报告上的银矿成分,“血滴子的齿轮用的就是这种黄铜混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