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地窖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赵莽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的牧场,血酒燃烧的气味与青草的焦糊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远处传来大同镇的号角声,是老捕头带着亲兵赶到,看到的正是这火光冲天的景象。
被擒的刘谦在火光前彻底崩溃,哭喊着供出了所有同伙:晋商王掌柜、镶黄旗的联络使者、牧场里参与取血的牧民……他胸前的官袍在高温下,竟自己显露出淡青色的纹路,组成个完整的狼头——是血酒的热气,让他贴身衣物沾染的血气显形,像个无法逃脱的烙印。
清理牧场时,赵莽在倒塌的地窖里,找到了晋商与镶黄旗交易的账本,上面记录的取血人数触目惊心。老者指认的“牲口”关押处,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镣铐,显然是听到风声提前转移了。
回大同镇的路上,赵莽让亲兵将缴获的血酒全部倒入黄河,酒坛则砸碎焚烧。刘谦和参与的牧民被押往镇抚司,老者的明军令牌被擦拭干净,重新归还给这位忍辱负重的老兵。
深秋的牧场只剩下焦黑的痕迹,但空气中的血气久久不散。赵莽擦拭破轴器时,刃口残留的血酒在阳光下蒸发出淡青色的烟雾,组成个模糊的“人”字——仿佛在提醒他,这场阴谋的核心,始终是对生命的漠视,是把人当成器物的残忍。
小艾根据老者的描述,配置出能清除血酒痕迹的药剂,涂在地窖的砖墙上,那些因血酒显形的密文符号渐渐淡去,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像在诉说那些被当作“牲口”的无辜者的冤屈。
大同镇的巡逻兵又唱起了新的歌谣:“血酒腥,人心狠,破轴斩迷魂……”赵莽站在镇抚司的高台上,望着牧场的方向,知道这场与血酒有关的阴谋还未结束——那些转移的“牲口”,那些隐藏的镶黄旗使者,都还在暗处窥伺。
但他握着破轴器的手很稳。广宁卫的经历教会他,再隐秘的邪术,也有破解的法子;再残忍的阴谋,也挡不住对生命的敬畏。就像这血酒显形的密文,看似诡异,终究不过是用无辜者的血做的文章,而正义的刃口,从来都对这种残忍毫不留情。
夜色渐深,大同镇的更夫敲出平安的梆子声。赵莽知道,只要守住本心,握紧手中的破轴器,那些藏在血酒里的阴谋,那些依附于残忍的邪术,终将像牧场的火焰一样,燃尽在正义的光里,只留下警示后人的灰烬。
茧层秘纹
大同镇的验尸房里,福尔马林的气味盖不住淡淡的血腥。赵莽戴着桑白皮手套,指尖捏着特制的银镊子,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具叛军尸体的皮肤——皮下组织间,竟裹着层极薄的蚕茧,半透明如蝉翼,在灯笼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小艾的银簪轻轻挑起茧层边缘,纤维在光线下显出规则的螺旋纹,与广宁卫母蛊吐出的丝完全同源,只是更细密,像被特殊工艺处理过,“是人为植入皮下的,随着人体代谢生长,最终会包裹住整个内脏。”她将茧层样本放在显微镜下,镜筒里的纤维结构中,隐约可见细小的刻痕。
赵莽让亲兵取来截获的血酒,用滴管吸取少许,滴在茧层上。奇妙的反应立刻发生:马奶酒中的酪蛋白与血液残留的血红蛋白相遇,半透明的茧层迅速染上淡青色,那些细小的刻痕渐渐显露出连贯的纹路——正是之前在尸体表面看到的“镶黄旗”密文,只是更完整,笔画的转折处还藏着叶赫部的图腾。
“刺青工具比绣花针还细。”赵莽用破轴器的刃尖比划着刻痕的深度,“得是特制的银针,蘸着母蛊的汁液,趁茧层刚植入时就刻上去。”他想起广宁卫的母蛊巢穴,那些蚕蛹状的躯体上,也覆盖着类似的茧层,“这是叶赫部的‘茧纹术’,被镶黄旗改良成了传递密信的手段。”
老捕头从“裕和昌”商号搜来的账册里,翻出一页可疑的支出:“买了三十七个‘养茧瓮’,还有一批‘银毫针’。”账册的空白处,用朱砂画着个蚕茧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七日成茧,十日刻纹”——正好与护卫们离开大同镇到被发现的时间吻合。
小艾将茧层放在盛满马奶酒的玻璃皿里,密文显形的速度更快了。她用银簪搅动液体,酪蛋白形成的泡沫中,浮现出刺青工具的残影:“是苗疆的‘飞针’改良版,”姑娘指着显微镜下的针尖痕迹,“一次能刻七道纹路,与母蛊的七瓣心脏瓣膜对应,这是阿朵祖父的手法,怎么会……”
赵莽突然想起阿朵自刎前塞给他的手札,其中一页画着蚕茧的解剖图,批注用苗文写着:“茧层藏秘,需酪蛋白与血引,非为传递密信,是为记录真相。”他将手札与尸体上的密文对比,发现刺青的起始笔画完全相同,只是后续被改成了满文符号。
“是叶赫余部里的苗疆工匠干的。”赵莽的破轴器在验尸台上划出茧层的轮廓,“他们被迫为镶黄旗效力,却在密文里藏了苗疆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