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术也得查个源头。”赵莽合上验尸记录,故意将“裕和昌”的商号名称念得很重,“这些护卫死前还在护送茶叶,说不定是商路得罪了什么人。”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刘谦的喉结动了动,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入夜后,仓库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赵莽和小艾躲在横梁上,看着刘谦提着马奶酒坛走进来,烛火映着他脸上异样的虔诚。文官没有立刻靠近尸体,而是先往地上倒了些酒,嘴里念念有词,说的竟是满语里的祈福短句——这与他平日标榜的“尊孔攘夷”大相径庭。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刘谦用布蘸着马奶酒,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具尸体的胸口。淡青色纹路遇酒的瞬间,竟像活了般蠕动起来,颜色迅速变深,在烛火下显露出清晰的字迹——“镶黄旗”三个字,笔画狰狞如爪,与叶赫部战旗上的满文同源,却更威严,带着皇家仪仗的肃杀。
“果然是你们……”刘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狼头玉佩,放在显露出字迹的尸体旁,玉佩的阴影竟与“镶黄旗”的笔画完美重合。他没注意到,横梁上的赵莽已握紧了破轴器,刃口的螺旋纹在暗处泛着寒光。
小艾的银簪突然滑落,在寂静的仓库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刘谦惊得打翻了马奶酒坛,酒液泼在另一具尸体上,更多的“镶黄旗”字样浮现,与之前的符号组成完整的句子:“叶赫余部,归镶黄旗,以毒为信,共图大业。”
赵莽从横梁跃下时,刘谦正试图用脚擦掉字迹。破轴器的刃口抵住他咽喉的瞬间,文官的脸白如纸,却仍嘴硬:“你敢动朝廷命官?这些都是妖术幻象!”他的手指偷偷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小艾的银簪缠住手腕——姑娘的簪头沾着墨汁,在他手背上画出个小小的“镇”字,与广宁卫破蛊时用的符号相同。
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老捕头带着亲兵赶到。赵莽指着尸体上的“镶黄旗”字样,又晃了晃从刘谦怀里搜出的狼头玉佩:“叶赫的余部投靠了镶黄旗,借晋商的手用毒,刘主事,你就是他们安插在大同镇的内应吧?”
刘谦的防线在证据面前崩溃,却仍试图辩解:“是镶黄旗的人找到我,说只要帮他们除掉这些知道秘密的护卫,就能让我升官……”他的目光扫过尸体上的字迹,“他们说,这是为了‘大业’,让叶赫部的力量为朝廷所用,有什么错?”
赵莽冷笑一声,用破轴器的刃尖挑向“镶黄旗”的字样:“用毒杀无辜护卫来表忠心?用叶赫的邪术来谋‘大业’?这和当年的布扬古有什么区别!”刃口接触到字迹的瞬间,那些满文符号竟像遇到烈火般卷曲,暗绿色的汁液再次渗出,腐蚀着青砖。
小艾用银簪蘸着马奶酒,在地上画出叶赫部的图腾,又叠上镶黄旗的旗帜图案:“两种纹样能完美重合,说明他们早就勾结了。”姑娘的声音带着愤怒,“先生说过,最可怕的不是邪术,是人心的贪婪,刘主事,你就是被这贪婪迷了心窍。”
天亮时,刘谦被押入镇抚司大牢。仓库里的37具尸体被再次检查,每具身上都能在马奶酒的作用下显露出“镶黄旗”或叶赫部的符号,像串罪恶的项链,串联起晋商、叶赫余部与八旗势力的勾结。
赵莽让老捕头彻查大同镇所有与镶黄旗有往来的官员,自己则带着破轴器来到城郊的镶黄旗驿站。驿卒见势不妙想要反抗,却被突然窜出的白狐咬伤——那是之前指认王掌柜的母狐,此刻竟像通人性般,引导着赵莽找到驿站地窖里的毒药,与仓库尸体上的暗绿色汁液一模一样。
地窖深处的密信揭开了更大的阴谋:镶黄旗计划借晋商的商路,向边镇的水井投毒,趁乱夺取大同镇的控制权,叶赫余部则负责提供毒药和内应,事成后可归入镶黄旗,共享“大业”。信末的署名被墨汁掩盖,却能看出是个镶黄旗贵族的姓氏。
赵莽将密信快马送往京城,同时下令查封所有与“裕和昌”有往来的商号,搜出的毒药全部用盐水和墨汁销毁。老捕头在刘谦的府邸搜出更多证据,包括他与镶黄旗使者的密谈记录,日期最早可追溯到广宁卫之战结束后——原来这勾结早已开始,37具护卫的尸体只是冰山一角。
大同镇的风里,除了煤烟味,又多了马奶酒的腥气。赵莽站在镇抚司的高台上,看着亲兵们焚烧刘谦的狼头玉佩,火光中仿佛能看见无数个被贪婪吞噬的灵魂。小艾将马奶酒与墨汁混合,制成新的解毒剂,银簪在药瓶上刻下“防人之心”四个字,提醒着每个守边人。
巡逻兵的歌谣又添了新段落:“旗字毒,官心贪,破轴照肝胆……”赵莽擦拭破轴器时,发现刃口残留的暗绿色汁液,在阳光下组成个模糊的“贪”字。他想起刘谦被押走时的眼神,那种不甘与悔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像面镜子,照出人性深处最隐秘的弱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秋的大同镇,寒意渐浓,但仓库里的“镶黄旗”字样已被彻底清除,只留下青砖上深浅不一的腐蚀痕,像在无声地警示:邪恶从不孤军奋战,它总会与贪婪勾结,与野心为伴;而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