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组织，也没有号令。
他们只是来了，站在这里，望着山顶那个青衫身影，然后默默盘坐，面朝东方，如同等待日出，又像是在替某人分担风雨。
顾元清没有回头，但他知道他们都来了。
他知道，那一双双草鞋背后，是一个个曾被战火波及的村落，是妻离子散的悲鸣，是家园焚毁后的灰烬中爬起的倔强灵魂。他们不求成仙，也不懂道法，只知??**若有人愿为他们立地成山，那他们便也愿做山下一块砖、一捧土。**
风拂过碑前，卷起几片落叶，轻轻覆盖在那些鞋履之上，仿佛天地也在为之披衣加冠。
***
域外星空，漆黑母星深处。
猩红眼眸接连炸裂，一道道溃败的意识流如血瀑倒灌入核心祭坛。整颗星球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皆在嘶吼：
> “不可攻！不可近！其存在即法则！其意志即天道！”
沉默持续了七日。
随后，一颗更为庞大的星辰缓缓睁开双眼??那是天魔主神“渊蚀”的本体，由九万兆怨魂熔铸而成，其心即是混沌，其念即是毁灭。
它低语：“那就……从人心开始。”
刹那间，亿万幻影自星河投射而出，落入灵界各处梦境。
有人梦见自己成为“山中仙”，受万人供奉，享无上权柄；
有人梦见顾元清倒下，群山崩塌，而他挺身而出，接住最后一块坠落的山岩，成就新王；
更有邪修梦中得授《灭山经》，言只要斩去心中对“守护”的执念，便可破除“山之共鸣”，登临虚无法境……
贪、嗔、痴、妄、欲、傲、惧……七情之毒，悄然渗透人间。
***
北泉洞天，子时三刻。
一名少年突然冲上山门，双目赤红，手持断剑指向顾元清：“你为何不救我娘？她说你是神仙，可她死在妖火之中时，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说你要守山，可谁来守我们？！”
他声泪俱下，剑尖颤抖。
周围守山之人纷纷侧目，却无人阻拦。
因为……他们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顾元清终于转身。
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极淡的伤痕，似旧年枯枝划过，无声无息。
他看着少年，许久，才轻声道：“你母亲葬在哪里？”
少年一怔：“……青溪坡。”
“可还有坟？”
“早被雨水冲垮了……只剩一块石头。”
顾元清点头，缓步走下山阶。
众人屏息。
只见他蹲下身，从泥土中拾起一片碎瓦，以指为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林氏安**（少年之母名）。
然后，他将瓦片埋入土中，折下一截松枝插于其上。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整片青溪坡竟生出万亩松林，根系盘结成阵，将原本松软的山坡牢牢锁住。更奇者，每棵松树树干之上，皆天然浮现一行小字：“**此土之下，有忠良魂，勿踏。**”
方圆百里百姓闻讯赶来，自发筑台立碑，称此地为“安母岭”。
而那少年，跪在松林前哭了整整一日。
当晚，他又回到山门前，放下断剑，换上一双草鞋，默默坐下。
这一次，他不再质问。
因为他明白了??**山不会偏爱谁，但它从不曾离去。**
***
与此同时，幽冥渊底，冥墟照魂鉴前。
白袍老者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怒：“不对！我们的怨气攻击失效了！那些凡人不仅没崩溃，反而……信念更强了？！”
陆九溟躺在祭坛上，虚弱冷笑：“我说过……你们不懂。‘山中仙’的力量，来自世间的痛与爱。你们越制造苦难，就越会催生新的守护者。这才是真正的轮回之道??不是杀戮延续，而是牺牲传承。”
白袍老者怒极反笑：“那就……彻底抹去记忆！”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打入冥墟照魂鉴。
镜面顿时翻涌如墨湖，一道古老咒文浮现：
> **“忘山诀”??使人遗忘高山，断其信仰之根，绝其道源之流。**
霎时间，灵界各地，无数人忽然记不清“山”的模样。孩童画不出山峰，诗人写不出“巍峨”，连修行者的引气入体法诀中，“靠山镇心”一段竟自动消失！
北泉洞天亦受影响，部分守山者眼神迷茫，喃喃道：“我……为何在此？”
唯有顾元清不动。
他站在山顶，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