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闭关,也未入定,只是站着。
可这“站”,却已是无上道行。
自那一日《山经》降世,万民传诵,天地气机为之一变。灵界各域,凡有山岳之处,皆生异象:荒山吐翠,枯岭回春,断崖生松,寒潭涌泉。更有甚者,偏远村落中,老农耕作时锄出一块刻有残纹的石碑,上书三字??“听山诀”。孩童诵读,竟能开窍启灵;病弱之人夜宿山脚,梦中有青影抚额,醒来百疾尽去。
世人不知其故,只道是“山神显灵”。
唯有修行者明白,那是顾元清以己身之道,反哺天地。他不讲法、不收徒、不受香火,却让整个世界的道韵变得更加清晰可感。如同久旱之地忽逢甘霖,无数卡在瓶颈的修士纷纷突破,连一些沉寂多年的古老洞府也因此复苏。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
数千里外,幽冥渊底。
一片死寂的黑水之中,忽然泛起涟漪。一具残破的躯体缓缓浮出水面,正是太阴殿主陆九溟。他本该魂飞魄散,却被一道诡秘之力强行拖回此地,禁锢于黄泉支流尽头的一座祭坛之上。
祭坛由九百颗混天不死修士的头骨堆砌而成,中央竖立一面漆黑古镜??**冥墟照魂鉴**。
镜面浮现一行血字:“**山中有人成仙,当以万魂祭之。**”
“咳……”陆九溟咳出一口黑血,勉强抬头,“是谁……召我?”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阴影中走出一人,披着染血白袍,面容枯槁,双目却亮得骇人。他是幽冥宗前任宗主,早在三百年前就已坐化,传说其尸身被封于九幽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你……没死?”陆九溟震惊。
“死?”那人冷笑,“我只是成了‘祭品’。而你,也将成为下一个。”
话音落下,祭坛四周亮起九盏魂灯,每一盏灯中都囚禁着一位混天不死强者的残魂。其中有厉幽河提及的极乐教副教主,也有失踪多年的魔域七大魔王之一,甚至还有正道某位隐世老祖!
他们皆是曾接近虚仙之境的存在,却最终陨落,魂魄被秘密收集,只为今日之用。
“你们想干什么?”陆九溟挣扎。
“唤醒它。”白袍人指向冥墟照魂鉴,“这面镜子,本就是上古时期为镇压‘山中仙’而铸。当年那位存在不愿飞升,选择化身山脉,永镇一方气运,却被惧怕其力量的群仙联手封印,碎其道基,散其真灵,只余一丝执念藏于山心。”
“所以……”陆九溟瞳孔骤缩,“你们要复活那个失败的‘山中仙’?”
“不。”白袍人摇头,“我们要杀他第二次??以万魂为引,激活此镜,将其残念彻底磨灭!否则,待如今这位新晋‘山中仙’完全觉醒,我们所有人都将沦为山下尘泥!”
陆九溟忽然笑了,笑声凄厉:“你们……真是愚蠢至极。你们以为,真正的‘山中仙’,是靠什么存在的?不是力量,不是法宝,不是渡劫成功……而是人心!只要世间还有人仰望高山,还有人相信坚守的意义,他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你们越是试图抹除他,就越会唤醒更多人的记忆与信念!”
白袍人沉默片刻,冷冷道:“那就试试看吧。”
他抬手掐诀,九盏魂灯同时爆燃,滔天怨气冲霄而起,直贯星河。刹那间,整片幽冥渊沸腾,黑水化汽,大地龟裂,一道贯穿三界的裂缝缓缓张开,仿佛要将过去与现在的因果全部搅乱!
***
北泉洞天,山巅。
顾元清猛然睁眼。
眸光如电,划破长空。
他感受到了??那一丝来自远古的哀鸣。
不只是身体的震动,更是灵魂深处的共鸣。仿佛有一座早已崩塌的巨山,在无尽轮回中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我不是第一个。”
风起了。
云聚了。
整座山脉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山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层层叠叠,宛如年轮,记录着千百年来风雨雷电、生老病死、兴衰荣辱。
这些,都是“山”的记忆。
而今,它们正在苏醒。
顾元清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前。
那里,没有心跳。
只有??山根搏动。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天地灵气为之凝滞;每一下,都让万里之外的某座荒山突然拔高十丈;每一下,都让某个凡人村寨中的老人泪流满面,跪地叩首,口中喃喃:“祖宗显灵了……祖宗回来了……”
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