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娴敬立刻会意,猫着腰往后传令。没一会儿,队伍悄无声息地变了阵型??弓手六人一组,分散在前队两侧;刀斧手护住中段骡马;妇孺老弱被夹在中间,由青壮围成两圈保护;后队则由徐千里带着十名精壮断后,人人手持短棍、猎叉,连赶骡子的老汉都揣了把磨得发亮的砍柴刀。
“走。”赵军低喝一声,枣红马缓缓起步。
山路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两旁是齐人高的灌木丛,再往外便是陡坡,往下看去,树冠层层叠叠,深不见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生死线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得左侧林中“咔”地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踩断。
赵军抬手,全队即刻止步。
静。
连鸟鸣都停了。
赵军缓缓摘下背上的猎弓,搭上一支铁簇箭,却不急着射,只将弓拉了个半满,眼睛死死锁住声音来处。身后三十多名弓手也跟着举弓,箭尖齐刷刷指向密林。
五息。
十息。
忽然,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嗖一下跃过小径,钻进对面林子。
众人松了口气。
唯有赵军仍不放松。“不是兔子。”他低声对林娴敬说,“刚才那声,是皮靴踩断枯枝。”
林娴敬瞳孔一缩:“有人穿官军的靴子?”
“或者……是缴来的。”赵军冷笑,“告诉后队,盯紧屁股。”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宋七的暗号哨??三短一长,有障。
赵军策马上前,只见山路中央横着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显然是刚砍倒的。树干上还挂着几片新鲜树皮,断口泛白。
“新砍的。”沈秋山蹲下摸了摸,“不到两个时辰。”
“想堵我们?”赵军翻身下马,绕着树干走了一圈,忽然蹲下,拨开落叶??下面压着半枚脚印,鞋底纹路清晰,正是制式军靴。
他站起身,嘴角扬起一丝冷意:“果然是冲我来的。这帮人,不但有枪,还有军械,背后怕是有大鱼。”
正说着,后方一阵骚动。
一名巡哨跌跌撞撞跑来:“赵把头!后路被堵了!有人推下两块巨石,把来路封死了!”
赵军并不意外,反而笑了:“关门打狗?好啊,那就看看谁是狗,谁是狗主人。”
他当即下令:“原地戒备,不准生火,不准喧哗。所有人检查武器,准备夜战。”
天色渐暗,山雾升腾,整条山谷被灰白色的浓雾裹住,能见不足十丈。赵军命人将骡马牵到背风岩下,用草席遮盖,又让妇孺躲在巨石后,分发干粮和水囊。
“他们不会等太久。”赵军对围坐在火堆(未点燃)旁的各帮首领低声道,“土匪最怕夜战,因为他们不熟地形。可这伙人敢设伏,说明他们对老岭熟得很,甚至可能常年在此活动。”
“会不会是……山匪和溃兵勾结?”邵天鹏皱眉。
“八九不离十。”赵军点头,“最近边防吃紧,有几股散兵游勇逃进山里,靠劫商为生。他们有枪有炮,比普通土匪难缠得多。”
“那咱们咋办?硬冲?”徐千里握紧枪柄。
“不。”赵军摇头,“他们以为我们被困,一定会主动出击。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露头,然后一击毙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今夜值守,分为四班。我亲自守子时。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谁坏了规矩,别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凛然应诺。
入夜,寒气刺骨。
赵军披着羊皮袄,坐在一块高岩上,手里握着转轮手枪,眼睛盯着山谷两端。风从谷口灌进来,呜呜作响,像鬼哭。
三更天,雾更重了。
忽然,右前方五十步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踩着统一的节奏,慢慢逼近。
赵军不动声色,轻轻吹了声口哨。
林娴敬立刻带两名弓手摸到他身边。
“六个方向,至少三十人。”赵军低语,“听脚步,穿的是皮靴,动作整齐,受过训练。不是乌合之众。”
“要不要放箭?”林娴敬问。
“不急。”赵军眯眼,“等他们进二十步内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能听见金属装备的轻微碰撞声。
突然,左后方炸起一声尖叫!
“啊??!”
是女人的声音!
赵军猛地回头??只见一名张家帮的妇人瘫坐在地,指着岩壁上方,浑身发抖:“人……有人吊在上面!”
众人顺她所指望去,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岩壁凸出处,悬着三具尸体!皆穿着参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