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特殊货箱’……”另一个瘦高的镜像压低声音,近乎气音,“当真稳妥?我总觉得那物事邪门得很,每次靠近,都觉阴风刺骨,脊背发寒。”
刘把头猛地一拍桌案,水影都随之震颤:“住口!不该问的,休要多言!做好你们分内之事便可!”
水面骤然剧烈晃动起来!周绾君感到一股冰冷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水影连接逆向疾扫而来!那意识充满了秩序的绝对冷漠与清除的残酷决绝,正是镜像猎人的气息!
她当机立断,指尖光芒一敛,瞬间切断了连接。水面“哗”地一声轻响,恢复平静,映出她微微苍白的脸。心跳如脱缰的野马,在胸腔内狂擂。
好险…只差一线,便被察觉了。
她抚着胸口,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刘府中隐藏的秘辛,其危险程度,远超她最初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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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薄雾未散,周绾君已侍立在老夫人榻前,照例伺候汤药。
“老太太,今日天光晴好,风也柔和,不如去园子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于身子有益。”她嗓音温软,提议道。
老夫人欣然应允,拄着那根光滑的紫檀木拐杖,在周绾君的搀扶下,缓步向后花园行去。
这是周绾君探查刘府布局的良机。她表面专注地搀扶老人,应对得体,实则眼观六路,心分二用。那方荷花池、那扇五彩琉璃窗、那几块光可鉴人的墨玉地砖……每一处可能成为镜像通道的所在,都被她悄然刻印在脑海之中。
行至池边,老夫人却忽然驻足,望着那一池碧水出神。池中倒映着天光云影,几尾锦鲤悠然游过,搅碎一池平静。
“绾君啊,”老夫人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似意有所指,“你看这池水,看似清澈,却能照见多少物事?”
周绾君心头骤然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柔声应和:“是呢,池水如镜,映着天光云影,莲叶田田,美不胜收。”
老夫人轻笑一声,那双浑浊的眼球转向周绾君,目光似能穿透人心:“不止呢。有时候啊,它能照出…一些本不该被照见的东西。”
周绾君屏住呼吸,一时难以判断老夫人此言是随口感慨,还是别有深意。正思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老夫人,把头请您速去前厅,有贵客到访。”一名小丫鬟气喘吁吁地禀报。
老夫人点了点头,由周绾君扶着转身离去。转身的刹那,周绾君眼角的余光瞥向池水,水中倒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廊檐下一闪而过——是府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老花匠,正手持花剪,修剪着过于茂盛的枝叶。
不知为何,那老花匠在水中倒影停留的片刻,其姿态,其动作的韵律,似乎比现实中应有的,要迟缓、凝滞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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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寂,周绾君再次启动“流影听”。此番她更加谨慎,选择了老夫人房中那面常用的银镜作为媒介——镜面因年深日久的擦拭,已有些模糊,反而不易引人生疑。
水影之术悄然展开,刘府书房的倒影再次于虚化的水面上凝聚。
刘把头独自一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账册。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似乎在焦灼地等待着什么人。
约莫一炷香后,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人影如鬼魅般闪入。来人的面容完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身形轮廓也模糊难辨。
“都安排妥当了?”黑袍人的声音嘶哑怪异,明显是刻意伪装过的。
刘把头连忙起身,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一切皆按计划行事,廿九日晚,漕船准时出发。只是…属下愚钝,实在不明,为何非要走这条险路?以往的水路,不是更为稳妥么?”
黑袍人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不该你问的,休要多问。你只需确保货物安然送达,其余…与你无关。”
刘把头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声音微颤:“那…那批货箱里…究竟是何物?我的几个手下靠近后,皆感不适,已有两人病倒了…”
黑袍人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刘把头,你是个聪明人,当知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便越长。记住,你是被选中的人,这是你的荣耀,亦是你的枷锁。”
水影中的刘把头明显打了个寒颤,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周绾君屏息凝神,试图看清黑袍人的更多特征,却发现那人的倒影在水面异常模糊,仿佛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笼罩。更令她心惊的是,随着黑袍人的出现,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意识再次隐隐浮现,如同暗流涌动。
她立即减弱水影连接的强度,只保留最低限度的感知,如同将呼吸降至微不可查,以免被那敏锐的猎手察觉。
就在此时,黑袍人猛地转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精准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