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在外也有几支有名望的宗亲,你可曾听过些渊源?”
苏妲姬摇摇头:“民女自幼便长在青州乡下,父母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实在不知什么宗亲渊源。天下同姓者多如牛毛,算不得什么稀奇。”
“庄稼人?”
不等萧氏开口,一旁的老嬷嬷便嗤笑一声。
她的目光扫过这屋里的梨花木桌椅、墙上挂的名家字画、乃至苏妲姬身上那件质地上乘的料子。
“苏掌柜可真会说笑。汀兰阁开在秦淮河最金贵的地段,你这通身的气派,可不像是田里刨食能养出来的。”
这话问得刁钻,几乎是明着说她在撒谎。
谁知,苏妲姬竟坦然地点了点头。
“嬷嬷说的是。”
她这一承认,反倒让那老嬷嬷的一肚子刻薄话全都憋了回去。
“民女这身皮囊,确实不是田里养出来的。”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出惊人。
“是楼里养出来的。”
“什么?”老嬷嬷一惊。
萧氏端着茶盏的手也猛地一滞,茶水微晃,险些洒出。
苏妲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青州苦寒,家里活不下去,被爹娘卖了换了几斗米。幸得后来遇上一位贵人,不嫌我出身腌?,替我赎了身。这些年跟着贵人走南闯北,学了些察言观色的皮毛,也攒了几个玩命钱。”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萧氏。
“想着盛州是天子脚下,王法森严,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开间铺子糊口,总不至于再被人随意欺凌了去。让夫人和嬷嬷见笑了。”
一番话,半真半假。
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萧氏心头那点越烧越旺的疑火。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老嬷嬷张着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本想拿出身拿捏苏妲姬,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撕开了更不堪的出身,反而将了她一军。
萧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张脸,那双眼,分明与记忆中的影子寸寸重合。
可这份坦然到近乎残酷的过往……
她记忆里那个被全家捧在手心,连被绣花针扎一下都要掉金豆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经历这些?
是了,是她魔怔了。
故人已逝,尸骨无存,又怎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悲戚漫上心头,萧氏眼中的疑惑终于缓缓褪去,化作一片怜悯。
“原来……是这样。”
她轻声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那茶,终究是一口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