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怒道:“就凭我是朝廷命官!他是贱役!”
“放你娘的屁!”王铁柱一把拽过劳工手中的牌子,“看见没?工分满百换肉吃,是谷里的规矩!你要是想安安稳稳在军院受训,就守谷里的规矩,排队打饭,待人客气。要是觉得委屈,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你的边军大营,没人留你。要是实在气不过,那咱俩校场上见个真章!”
“就凭你?”百户怒了。
“就凭我!”王铁柱梗着脖子瞪着他。
“来啊!”
“走啊——”
王铁柱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攥着拳头就往外冲。那百户跟着就追了出去。
食堂里的人哪还顾得上吃饭,碗筷一扔,乌泱泱跟了一大群。
校场边的白杨树落了满地叶子。
王铁柱扯掉粗布褂子往地上一摔,露出被秋阳晒成古铜色的脊背。
他从兵器架上抄起一面刷着桐油的木盾,又拎起柄木刀,刀头蘸了新调的白灰:“来啊,谁身上白灰多,谁就认栽。”
那百户冷笑一声,摘掉腰刀扔在一旁,也选了同样的木刀木盾:“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军伍规矩!”
周围人群往后退了一丈远,战兵们叼着草秆起哄,辅兵们抱着胳膊看戏,连食堂里的伙夫都拎着锅铲挤在最前排。
“开始!”有人喊了一嗓子。
百户率先动了,木盾护着胸口,木刀带着风声直劈王铁柱面门。
他的招式端的是边军的硬功夫,劈砍格挡都有板有眼。
王铁柱却不按章法来,他把木盾抡得像面小盾牌,时而横挡,时而竖砸,甚至借着转身的力道用盾沿去撞对方的腰。
百户的木刀几次要劈中他肩头,都被这野路子的格挡逼得偏了方向。
“你他妈这是乱打!”百户骂道。
“能打就行,哪来那么多话?!”
王铁柱咧嘴一笑,突然矮身,木刀贴着地面扫向百户的脚踝。
百户慌忙提脚,却被王铁柱抓住破绽,木盾猛地往前一顶,正撞在他胸口。
“啪”的一声,盾面上的白灰蹭了百户前襟一片。
周围顿时爆发出哄笑。
百户脸上热辣辣的,怒吼一声换了木枪。
枪头裹了布,同样蘸了白灰。
王铁柱也抄起木枪,却不像百户那样讲究枪花,只直直握着,枪尖稳稳对着对方心口。
百户的枪法走的是灵动路子,枪杆在他手里像条游蛇,时而缠、时而点,试图绕开王铁柱的防御。可王铁柱的枪却像根铁柱子,只守着“直来直去”四个字,劈、砸、捅,招招都往百户身上招呼。
这是陆沉月教的招式,就那么简单几招,木枪被他使得虎虎生风,逼得百户连连后退,后腰撞到了场边的木架,枪尖一歪,王铁柱的木枪已经扫到他肩头,白灰“噗”地印了大片。
“你这是蛮干!”百户又急又怒,扔了木枪就扑上来。
王铁柱也丢了枪,两人瞬间滚作一团,在落满杨叶的地上扭打起来。
木盾被撞得滚开老远,沾了白灰的手在对方身上胡乱抹,转眼就把彼此糊成了白脸。
“你以为我跟你较劲儿是为了啥?”
王铁柱摁着百户的胳膊,“为了那碗肉?为了那个劳工?我是在救你!”
百户挣扎着啐了口:“放屁!”
“放你娘的屁!”王铁柱猛地提高嗓门,“铁林谷的秋粮刚入仓,是谁弯腰割了半个月?是劳工!你身上穿的棉袄,是谁连夜缝的?是辅兵!你看不起他们,等鞑子来了,谁给你扛粮?谁给你补甲?到时候白灰糊满你脸,那就是真血了!”
百户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
“尊卑有别,别给我胡搅蛮缠。”
“你爱听不听!!”
王铁柱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
他捡起地上的褂子往肩上一搭:“想通了,就去给那小哥道个歉。想不通,明天咱们再来,老子奉陪到底!!!”
百户喘息着躺在地上,心里愈发烦躁了起来。
小旗官赶紧跑过来扶起他。
“别碰我!”他骂了一声,自己坐了起来。
周围人群不屑的目光,让他心头火烧火燎一般。
“哥,要不咱们回去吧,不在这儿受气了……”
“放屁!老子偏不回去!”
百户嘴里骂骂咧咧,“军伍之中,岂容这等小民之见!什么破规矩,什么棉袄麦子,那都是’私’!军人心里得装着’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纲常!老子非要把他们给掰过来不可!”
……
次日,军院课堂。
林川刚用炭笔在石板上写下“军威”二字,那百户就猛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