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源头,深埋在农氏一族庞大而精密的粮道网络深处。数月前,族长农百川视若珍宝的独女农林杨,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势力掳走。绑匪的要求只有一个:利用农氏掌控战时粮草转运之便,在关键节点上制造“意外”,掐断对邕州城的供应。为了爱女性命,农百川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在深夜无人处,亲手签署了那份等同于自毁长城的命令。粮道一断,维系邕州数十万军民性命的生命线瞬间崩裂。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囤积、抢购、黑市交易疯狂滋长,粮价在短短数日内便冲上了令人瞠目的云霄。
东市集,曾经米粮满仓的铺面,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柜台和零星几袋标着天价的陈米。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死死盯着那米袋上刺眼的数字,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老天爷啊!这哪是米价,这是要我们全家人的命啊!”他身旁的妻子,枯槁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哽咽:“娃…娃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我们…我们拿什么喂他?”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周围每一个人的心。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等死吗?去官府!让官老爷给我们活路!”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被点燃,绝望的人群汇成一股汹涌的浊流,朝着象征秩序与希望的知府衙门涌去。一场由饥肠辘辘驱动的风暴,正在邕州城的心脏地带酝酿成形。
城西郊,一座伪装成废弃货仓的巨大建筑内,灯火通明。罗天霸与陈霸天站在堆积如山的粮袋前,空气中弥漫着新谷的香气和铜钱的铜臭。两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罗兄,瞧瞧!瞧瞧这满仓的金山银山!”陈霸天用力拍打着粮袋,灰尘簌簌落下,“粮价?那叫行情!十倍?我看二十倍也有人抢着要!咱们兄弟这次,是真真正正翻身了!”
罗天霸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哼,农百川那老东西,为了他那个宝贝闺女,倒是给我们做了嫁衣。断粮道?断得好!断得妙!”他抓起一把金黄的谷粒,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发出沙沙的声响。然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掠过他的眼底。这泼天的富贵背后,是无数双饿得发绿的眼睛,是官府和青梧卫的虎视眈眈,更是罗陈双龙会多年来在底层勉强维持的“义气”招牌的彻底崩塌。“陈兄,”他声音低沉了几分,“这钱烫手。青梧卫不是瞎子,农氏缓过劲来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饿疯了的泥腿子…传令下去,出货要快,更要隐秘!放出风声,就说我们也在‘千方百计’从外地调粮,要‘协助’官府平抑粮价,稳住外面那群蠢货!”
陈霸天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也收起了几分得意:“放心,我懂。明面上做菩萨,暗地里当阎王。仓库守得铁桶一般,出货的渠道也备好了几条,今夜就开始,趁着这乱局,把之前被青梧卫打压的场子,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陆府深处,密室中的气氛同样凝重。陆远山面沉似水,连日来的打击让他鬓角又添了几缕霜白。对面,影月盟的密探如同一团模糊的影子,声音沙哑而充满诱惑:
“陆家主,时势造英雄。如今邕州粮道如同虚设,正是您力挽狂澜、重振陆家声威的天赐良机!我影月盟手中握有足以支撑半城一月消耗的粮食!只要您…为我们打通几条关键节点,确保这些粮食能‘安全’、‘及时’地流入邕州,这批粮食,便是您陆家重掌乾坤的基石!”
“重掌乾坤?”陆远山心中剧震。控制粮道,就等于扼住了邕州城的咽喉!陆家不仅能摆脱泥潭,更能一跃成为真正的幕后掌控者!这诱惑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然而,与虎谋皮的恐惧也如影随形。“安全?及时?”他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密探,“影月盟的名声,在江湖上可算不上‘安全’。我如何信你们?又如何确保不被青梧卫、不被农氏,甚至不被那些饿红了眼的暴民反噬?”
密探低低一笑,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陆家主多虑了。盟主已调集精锐,暗中护送。邕州内外,影月盟的力量远超您的想象。您只需在几个关键隘口、码头,为我们行个方便,打点好您的人脉…至于青梧卫和暴民?”他顿了顿,“混乱,有时是最好的掩护。只要粮食到了您的手上,怎么分配,如何定价,不都由您说了算?届时,您就是邕州城的救星!至于农小姐…”密探意味深长地补充,“她的安全,与我们合作的深度,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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