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下心中怒火,死死凝望西方,想到张峰的可能行为,也不敢再耽搁,裹挟着凛冽的杀意,一加马腹,领着数百轻骑精锐向西门冲去。
……
同一时刻,城西偏南七八里外。
广阔平原在昏暗月光下显得并不明朗,刘文康在沈谭、魏璋等一众亲卫的簇拥下,领着四五千残军仓惶奔逃。
他嘴角还残留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胸口如同撕裂般疼痛,那口在县府后宅吐出的心头热血,仿佛抽走了他大半精气神。
“快,再快点,再走不到五里便是密林,只要藏身其中,就能……”他大声催促着,只是话音未落,却听前路左右两侧,骤然响起一片凄厉的破空之声。
“咻咻咻——”
密集如雨的箭矢,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地射穿了外围士兵的身体,噗噗噗的肉体割裂声中,惨叫与战马惊嘶骤然乱响一团,夹杂着人体坠地的闷响,瞬间打破了沉寂的黑夜。
“敌袭,结阵,保护将军!”副将沈谭目眦欲裂,挥刀狂吼。
一众士兵慌忙举起盾牌,将刘文康和魏璋护在中间。
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们喘息之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无数火把骤然亮起,瞬间将黑夜照得宛如白昼。
近万轻骑犹如潮水,从两侧火光之后涌出,为首两骑尤为悍勇,正是钟瑜与聂桓,宛如两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凿入混乱的残军之中。
“刘文康,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屈刀翻飞,聂桓一声暴喝,瞬间挑飞两名挡路的敌兵。
钟瑜虽未发声,但手中长枪也如毒龙出海,立时卷起一片腥风血雨。
敌我刹那间缠在一团,刀光剑影在火光与月光下疯狂闪烁,义军轻骑的机动性、与伏击优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刘文康这数千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将军,末将断后,您快走!”沈谭焦急地对着刘文康嘶喊,同时砍翻一名冲到近前的敌骑,手臂上已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甲胄。
魏璋手中长剑也是不断挥出,但此时他已无心杀敌,己方士气大损,根本就无一战之力,他催马上前,拦在正自冲杀的刘文康面前:“将军,不可恋战,留得青山在,快撤!!”
刘文康看着身边忠勇的部下不断倒下,心如刀绞,那份迟来的绝望和被帝王出卖的悲愤再次涌上喉头,他猛地又咳出一口淤血,染红了胸前的护心镜,就连沉重的偃月刀都几乎脱手。
“走,分头冲出去,进入密林!”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知道大势已去,只能寄希望于分散突围。
沈谭闻言,当即怒吼一声,领着身边将士,状若疯虎般朝着西南方猛打猛冲,试图用生命撕开一道口子。
但这种不要命的狠劲,非但没有吓退义军,反而瞬间吸引了聂桓与钟瑜的注意。
二将挺枪扬刀,齐齐上前,与沈谭站在一处。
魏璋牙关紧咬,眼见沈谭节节败退,已是强弩之末,虽是不忍,但也别无他法,借着沈谭用命换来的混乱空隙,领着数十名亲兵突破了包围,快速往密林方向驰骋。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摆脱了敌军,就要进入林间时,却见一人一骑,扛着杆方天画戟,从密林中缓缓走出,拦住去路。
不是张峰还能是谁,此时,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急追,狂飙猛进而来。
他立马于密林之前,紧盯着刘文康,脸上满是挑衅与鄙夷,仿佛根本就不将这四十多个敌军放在眼里,双眸中只有狂暴的杀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这下可是又违抗军令了,不杀了他,项瞻那可不好交代……”他心里琢磨着,猛地将画戟指向前方,“刘文康,把你的狗命留下!”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刘文康心中大怒,扬起偃月刀就要冲杀,却又被魏璋横剑拦下:“将军不可冲动,敌将只有一人,无需与他独斗。”
说着话,长剑一指,厉声喝道,“斩杀此将!”
随着这一声令下,数十名士兵嚎叫着策马冲向张峰,刘文康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魏璋不识张峰,但刘文康却与他交过手,深知其勇猛,绝不是这些已经被杀穿了魂魄的溃兵能应对的。
果然,却见张峰毫不退缩,方天画戟向后一甩,一扯缰绳,胯下战马当即化作一道闪电,撞入敌群。
“噗嗤,咔嚓!”刚一接触,就有一名士兵被方天画戟贯穿胸膛,倒飞出去,砸在后面的两个自己人身上。
“挡我者死!”张峰怒喝着,方天画戟左右横扫,砰砰砰一阵乱响,又是三五敌军落马。
电光石火之间,七八个士兵便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浓稠的鲜血喷洒在张峰狰狞的脸庞和冰冷的玄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