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小心翼翼的啜泣声,从主卧室虚掩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呜……妈妈……妈妈……”
是小宇!
东方燕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慌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儿子!她的儿子!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摔打、怒骂,还有最后那恐怖的撞击和玻璃碎裂声……他全都听到了!看到了!
“小宇!” 东方燕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剧痛,挣扎着想从满地玻璃渣中爬起来。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尤其是在儿子面前!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开那片危险的玻璃区域,顾不上手臂被碎屑划出新的伤口,踉跄着冲到主卧室门口,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七岁的林小宇穿着小小的睡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那是他三岁生日时夏侯北随手买的,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他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受惊的小鹿,惊恐地望着门口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妈妈,小脸上满是泪痕。
“妈妈……呜呜……爸爸……爸爸打你了吗?流血了……好多血……” 他伸出小手,指着东方燕脸颊和手臂上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儿子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东方燕心上!比夏侯北所有的背叛和暴力加起来都痛!她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隔绝外面所有的伤害和恐惧!
“没事!宝贝!妈妈没事!不怕!不怕!” 东方燕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儿子柔软的头发上,“是妈妈不小心……撞到东西了……不关爸爸的事……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欺骗自己。她不能让孩子幼小的心灵承受父母如此丑陋的真相!
“可是……可是爸爸好凶……他骂妈妈……他推妈妈……玻璃碎了……呜呜……妈妈我好怕……” 小宇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抽搐。刚才父亲那狰狞的面孔和母亲被推倒撞碎玻璃的可怕景象,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幼小的记忆里。
“不怕!宝贝不怕!” 东方燕心如刀绞,只能更紧地抱着儿子,一遍遍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她环顾着这间装修奢华的卧室,水晶吊灯、进口壁纸、意大利家具……每一处都曾是她“浪漫”生活的象征,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囚笼,让她和儿子无处可逃!夏侯北的威胁像毒蛇的信子,在她耳边嘶嘶作响。下一次碎的,会是什么?她不敢想!
留在这里?守着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暴力源?让儿子在恐惧中成长?
离开?她能去哪里?带着满身伤痕和一颗破碎的心,还有那足以压垮她的房贷和债务?拿什么养活儿子?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抱着哭泣的儿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感觉自己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身体的伤痛,心灵的创伤,对未来的茫然,对儿子的愧疚……所有的一切,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嗡……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被她丢在客厅狼藉中的手机,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在碎玻璃渣中亮起,显示着来电:【南宫婉】。
东方燕麻木地看了一眼那亮光,没有动。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她自己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然而,手机震动停了片刻,又再次不屈不挠地响起。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的是:【司马茜】。
司马茜……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东方燕眼前的黑暗。康宁医院VIP病房外,司马茜那崩溃无助的哭喊再次回响在耳边:“婉儿…救命…我是寡妇…守不住了…”
还有南宫婉在泥泞雨水中嘶吼的那句:“我们这些‘有男人的寡妇’!不能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姐妹被活活逼死——!!!”
一股微弱却滚烫的热流,猛地从东方燕冰冷绝望的心底涌了上来!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还有和她一样在泥潭里挣扎、在绝望中呼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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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忍着身体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哭累了、抽噎着睡去的儿子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她扶着墙壁,踉跄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客厅那片狼藉之中。
碎裂的笔记本电脑残骸、散落的照片和账单、满地的玻璃碎片……如同她此刻破碎的人生。她弯腰,沾着血污和灰尘的手指,颤抖着,从玻璃渣中捡起那顽强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南宫婉】和【司马茜】的名字交替闪烁着。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