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但“人无我有”时,那点幸灾乐祸的隐秘快乐又油然而生。
人性本就复杂矛盾。
这些倒霉蛋掀不起大浪,更何况他们想回归华夏,还需十户作保。
人啊,有了一丁点权力,就容易飘。
人啊,有一点权势,就感觉自己是天龙人。
有点权势就会把权力用到极致,变着法子为难别人,肆无忌惮地侵犯他人权益。
例如三年前……算了,还不是别比如了。
总之,这些失籍者的怨气多半会撒向同村邻里,也算多了个发泄渠道,民怨不至于全冲着大秦来。
不过,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结构。
于是,奔赴各地的秦兵也会“好心”告知这些人:此策并非始皇或朝中大臣所想,乃是儒家那位叔孙通极力提议并促成的,意在朝堂争得一席之地。
各地儒生闻讯,多是不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儒家弟子,岂能出此馊主意?”
对于这些不信邪的儒生,大秦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
包吃包住,送他们去咸阳,亲自找叔孙通对质。
到了咸阳,这群儒生才发现,大秦没骗他们。
不仅没骗,大秦甚至还帮儒家美化了。
因为此事参与者,还有那位不仕秦国、隐居嵩山、未来还参与陈胜吴广起义的孔子八世孙——孔鲋。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对此,孔鲋的解释是:旧儒家已不合时宜,需改革方能于新百家争鸣中存续。
然而,能千里迢迢来咸阳对质的,多半是理想主义的儒生,他们无法接受儒家为权势向君王卑躬屈膝。
尤其是孔鲋,此前一直嚷嚷暴秦虐政,要么秦弃法从儒,要么掀翻暴秦。
这样一个人,还是孔子八世孙,他如今却转头入仕?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若非始皇派兵保护,叔孙通和孔鲋怕是要被愤怒的儒生当场痛殴。
打不着人,儒生们便堵门叫骂:
“元来降元,清来降清,倭来降倭!”
“世修降表衍圣公,铁骨铮铮劝人忠!”
“不是你们孔家后人没骨气,也不是你们孔家后人被蛮夷换了种。”
“是特么孔子仙逝,尔等脊梁便断了!”
“没种的玩意儿,摸摸裤裆那二两肉还在不在!”
入仕秦国便是背叛儒家吗?
倒也未必。
孔鲋此前不入秦朝,整日批评时政,却将弟子叔孙通送入秦国,谁不知是两面下注?
自己博取清名,让弟子谋取出路,大家都懂。
但儒生们实在愤怒。
仕秦非不可,但不能前脚骂暴秦,后脚就跪舔!
至少得等暴秦有所改易,秦皇亲自下诏征聘,你再半推半就出山,这才符合士人气节。
如今秦国未改,你就急吼吼凑上去献计,儒家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呸!
下贱!
特别下贱!
孔鲋实则也是有苦难言。
儒家不是共用一台电脑的机械,并非铁板一块。
它是由无数怀揣不同理念的大小团体组成。
孔子在世时,尚且只能勉强压制。
孔子死后更是各家自扫门前雪,有事便开香堂……呸,开“儒家首脑会议”商议。
天幕出现后,各方经过利益交换,达成共识:分两派。
一派求变,融入秦朝,占据席位。
一派守旧,在野抨击时政。
孔鲋身为大儒,隐居嵩山,积攒了巨大声望。
若他转而入秦,半生清名尽毁。
所以他自然被归为守旧派。
本来相安无事。
在秦朝堂的儒生虽未得通知,也自然分作两派:叔孙通媚秦,淳于越守旧。
但叔孙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要搞“新儒家”!
按理即便搞新儒家,也属求变派。
儒家魁首们得知,以为叔孙通只是想多要权,便让孔鲋去劝。
权势给你,别闹了。
一上来就搞新儒家,太过火,易致分裂。
然而,叔孙通表示:求来的东西是施舍,打下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我要在儒家获得与孟家、颜家平起平坐的地位!
孔鲋气得差点吐血,大骂:“你若搞新儒家,我便将你逐出师门!”
没了师承,你这新儒家如何立得住?
难道你想学我祖宗孔子,从周公理念中自创一门?
你以为你是谁?
叔孙通却恭敬道:“老师想多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孔子乃您先祖,学生岂敢相比?”
旋即话锋一转,问孔鲋可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