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七大部首领们压抑不住的欢呼与得意之色。耶律勒不哥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抓过了象征权力的旗鼓,脸上尽是胜利者的笑容。
阿保机紧接着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在可汗之位九年,收纳了许多汉人,也深知汉地富庶。如今既已不是可汗,我想自己领一部,去往汉城安置,专治汉人事务,为我契丹积蓄钱粮人口,不知诸位可否应允?”
耶律勒不哥等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见阿保机如此识相,只求一部之地,且是去管理那些他们并不太看得上眼的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爽快地答应了。在他们看来,失去了汗位和大部分军队的阿保机,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去汉城那种地方,翻不起什么大浪。却不知,这正中了阿保机、述律平以及顾远早已商定的“以退为进”之策。汉城地处要冲,且汉人工匠、财富聚集,正是东山再起的绝佳基地。
接下来的程序便是选举新汗。在耶律勒不哥等人的操纵下,品部首领耶律勒不哥成功被推上了汗位。新汗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大肆清洗阿保机的旧部,安插自己的亲信。
矛头很快便指向了顾远。新汗倨傲地宣布:“左贤王顾远,祖母本是外族,有着外族血,虽此前多有功勋,然今时不同往日。即日起,削去左贤王封号,降为汉城参领,协助……前可汗管理汉人事宜。”这不仅是贬黜,更是赤裸裸的羞辱他是杂种,将顾远打回原形,并置于阿保机的直接管辖下,意图明显——既削弱顾远,有让他去和阿保机在一块,也算是对阿保机的一种牵制。
这还没完。新汗似乎觉得羞辱得还不够,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目光落在顾远身上,笑道:“素闻顾参领之妻托娅,乃是草原上一朵难得的格桑花,美貌贤惠。本汗新立,乃契丹盛事,不如请顾参领将夫人接来王庭,为本新汗奉茶庆贺,也让诸位首领一睹芳容,如何?”帐内顿时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和附和声。这已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对顾远底线的践踏,带着强烈的侮辱与威胁意味。
一瞬间,顾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握刀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这才勉强压制住当场拔刀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无奈,甚至带着几分卑微,躬身道:“大汗厚爱,顾远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拙荆托娅,自幼体弱,近年来更是染了怪疾,缠绵病榻。臣心忧如焚,已派人带她前往渤海国寻觅名医。如今她病体支离,远在渤海国,实在不宜长途跋涉,更恐病容冲撞了大汗与各位贵人的喜庆。待她病情稍愈,臣必定亲自携她前来,向大汗奉茶请罪!”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因妻子病重而忧心忡忡、又因无法满足大汗要求而惶恐不安的臣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帐内哄笑声渐歇,一些原本看热闹的首领也觉得新汗此举有些过分,看向顾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甚至有人出言劝解:“大汗,既然顾参领妻子有病,就算了罢。”
新汗耶律勒不哥皱了皱眉,他本想进一步激怒顾远,最好能逼他做出失态之举,正好借题发挥,没想到顾远如此能忍。他盯着顾远看了片刻,见对方确实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虽然不爽,但也觉得再逼迫下去,显得自己气量狭小,反而落了下乘。反正主要目标阿保机已经扳倒,顾远这只没了牙的狼,暂时也掀不起风浪。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顾远的解释。
然而,就在顾远以为这场羞辱暂时告一段落,心中暗暗发誓必将今日之辱百倍奉还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了。
出声的是耶律倍。这位以“崇汉”闻名的大皇子,此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他对着新汗躬身道:“大汗,顾参领虽然被削去王爵,但其人才干卓着,尤其熟知汉事。如今父汗……阿保机前往汉城,正需得力人手辅佐。顾参领熟悉军政,若能调其至汉城,担任父汗亲卫统领,必能助父汗更好地治理汉城,安定人心。”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阿保机猛地看向自己的长子,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他虽平日多次私下告诫耶律倍,顾远此人能力太强,心思难测,绝非久居人下之辈,需小心提防,甚至要找机会除掉。怎么此刻……这个儿子竟会主动将这把危险的双刃剑往自己身边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顾远更是如遭雷击,心中警铃狂响,几乎要破口大骂!‘耶律倍!你这个蠢货!书呆子!你想显示你的仁德和识人之明吗?还是你觉得将我放在阿保机身边,就能更好地控制甚至“教化”我?’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顾远心底涌起,直冲顶门。他此刻对耶律倍的观感,从之前的无感直接跌落至极度厌恶,甚至生出了必杀之心!这简直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去给阿保机当亲卫统领?且不说阿保机夫妇对他本就忌惮极深,单是那“亲卫统领”的职位,就是个绝对的靶子。一旦阿保机在汉城有任何异动,或者出了任何纰漏,第一个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