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 她的声音带着追忆的颤抖,“是匹絜部的一个千户长。他……他是个勇猛的战士,对族人很好。” 提起父亲,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温暖光芒,但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噬。“我娘……她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天生的奴隶。她是被拐卖到草原的中原女子。她……她很美,也很聪明。她不甘心为奴,曾经逃跑过,成了流民……但……但命运弄人,她又被另一伙人掠走,最后……落到了我父亲手里。”
银兰的声音充满了苦涩:“父亲……一开始大概也只是把她当作战利品。但娘她很不一样……她识文断字,懂得很多父亲不懂的道理,性情也温柔坚韧。渐渐地……父亲被她吸引,不再把她当奴隶看待,而是……而是真心宠爱她。后来,娘生下了我。我们一家……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平静日子。”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对那短暂幸福的怀念和痛惜。
“在我十二岁那年……” 银兰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恨意,“父亲联合部族里一些同样不满的兄弟,发动了兵变。我们匹絜部当时的族长,是个只知贪图享乐、压榨族人的废物!父亲他们成功了,杀死了那个无能的族长,父亲……成为了匹絜部新的族长。”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哀伤和绝望:“但是,噩梦……也从此开始了。顾帅,您想必知道,那时候契丹八大部之间,暗流涌动。涅里大汗(遥辇氏末期,耶律洪和阿保机之前契丹的实际掌权者)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南侵中原,统一草原。而我们匹絜部,还有吐六於部,包括您的古日连部和羽陵部等,是主张与中原修好、和平共处的主和派。这……触怒了涅里和他麾下那些嗜血的主战派。”
顾远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涅里为了铲除异己,巩固权力,暗中支持甚至挑唆主战派对主和派进行清洗。那场针对匹絜部和吐六於部的血腥屠杀……是契丹历史上抹不去的污点。” 阿爷那晚的讲述他永不能忘,阿爷的身影,他更是忘不了……
“污点?” 银兰凄然一笑,泪水汹涌而出,“那岂止是污点!那是地狱!是魔鬼的盛宴!”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何大何部和伏弗郁部,这两个涅里的忠实走狗,带着他们的精锐骑兵,像蝗虫一样扑向了我们匹絜部!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在打仗,是在屠杀!是虐杀!”
惨烈的回忆让她浑身发抖,声音也破碎不堪:“父亲……他身先士卒,战死了……死在了保护族人的路上……娘……娘带着我,还有一群老弱妇孺想逃……但……被他们像围猎野兽一样堵住了……他们……他们执行了涅里的‘车轮律’!比车轮高的男人……全部被砍下头颅!老人被活活烧死!女人……女人……” 银兰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让她哽咽失声,身体蜷缩起来,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修罗场中。
托娅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捂住嘴,不忍再听。森特勒脸色煞白,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顾远眼中也满是沉重和愤怒,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打断,必须让银兰宣泄出来。
银兰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我和娘……无法避免……我们被抓住了……像牲口一样被拖到了何大何部族长的面前……”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那个族长……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但……但他身边,还有一个更恶毒、更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鬼!一个叫秦草儿的……汉人太监!”
“秦草儿?” 顾远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似乎在某个尘封的卷宗里见过,卷宗记载那是个唐王朝流窜来的,因为有计谋还懂中原很多事,被涅里看重,是涅里身边高层中一个阴险狡诈的谋士兼酷吏。
“就是他!” 银兰的恨意瞬间找到了具体的宣泄口,声音都尖利起来,“那个阉人!他得知了我娘是前任族长最宠爱的女人……他……他为了讨好何大何族长,也为了满足他自己变态的欲望,竟然……竟然命令那些士兵,把我娘当作最卑贱、最低劣的奴隶来折磨!整整几天几夜啊!” 银兰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泣不成声,“他们……他们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残忍手段……娘她……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最后是活活痛死、屈辱死的!”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银兰压抑不住的呜咽和托娅低低的抽泣声。森特勒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这还不够……” 银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彻骨,“那个死太监……他还想继续……他当着奄奄一息的娘的面……狞笑着……说要……要在我娘面前……彻底摧毁我……就在……就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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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兰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是绝望深渊中看到一丝渺茫希望时的光芒。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个人……形容枯槁,穿着宽大的、绣着火焰纹路的袍子,身边簇拥着许多气息强大、眼神冷漠的护卫。他的排场很大,但……但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