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十六岁的鲜卑少年紧攥着父亲遗留的狼头刀,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脖颈上未褪的箭疤 —— 那是去年随父征战时,被飞虎军弓弩营射中留下的印记。
“少主,前面有粮车。”
身后的亲卫斥候压低声音,青铜矛头拨开一片芦叶,露出沼泽深处杂乱无序的车阵。
阳光下,数十辆粮车的帆布泛着土黄,车辕上悬挂的 “宋” 字旗被露水浸得发沉,车旁的稻草人穿着褪色的宋军号服,手中木枪斜指天空,指尖还缠着去年的干藤。
斛律幡地斤示意众人停下,自己猫着腰匍匐前进。
淤泥没过膝盖时,他忽然注意到反常之处:粮车的轮轴没有新泥,帆布下露出的麻袋缝里,竟抖落出几粒干瘪的黍米 —— 那是去年的陈粮。
更可疑的是稻草人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漆皮虽剥落,却没有日晒雨淋的裂纹,显然是近期才摆放的。
“不对劲。” 他猛地抬手,狼头刀在晨光中划出弧线,精准地劈向最近的稻草人。木杆断裂的脆响里,稻草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填充的旧棉絮,棉絮间还缠着半片蜀锦 —— 那是盱眙榷场特有的绸缎,绝非军卒所有。
沼泽对岸突然传来惊鸟的扑棱声。
斛律幡地斤翻身躲进芦苇丛,看见十几个穿着宋兵号服的人影从假粮车后窜出,慌不择路地往盱眙方向逃窜,跑在最后的老卒还踉跄着摔了一跤,露出腰间系着的商贩钱袋。
“是诱敌的幌子!” 斥候队长低吼,弓弦已搭上羽箭。
斛律幡地斤却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粮车旁的车辙 —— 那些痕迹杂乱无章,有的甚至指向相反方向,显然是故意伪造的。
“追上去没用。” 少年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辛弃疾这是在耍我们。” 他割下稻草人身上的蜀锦塞进怀中,“把这里的情况记清楚,我们回营。”
三日后,北魏中军大帐的羊皮舆图上,斛律幡地斤用炭笔圈出沼泽的位置。“。。。 粮车全是空的,稻草人里藏着旧棉絮,南朝的屯田户正往盱眙、寿春方向迁移,沿途村镇都在坚壁清野,连水井都已经填平了。”
斛律幡地斤展开那片蜀锦,“这是从假阵里找到的,末将找到过榷场的商贩问出来,这种料子只有建康织室能造的出来。”
拓跋焘的指节叩击着案几,青铜酒樽里的马奶酒晃出涟漪。“坚壁清野?”
他冷笑一声,狼头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去年辛弃疾以刘义隆为诱饵,今年辛弃疾又开始摆弄空粮车,他们南朝人就只会这些把戏的嘛。”
长孙观却捻着银须摇头:“陛下,臣倒觉得这是辛弃疾的厉害之处。他不与我军正面交锋,反而收缩兵力守大城,是想拖垮我军粮道。”
老臣展开另一份密报,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刘宋诸城的布防,“盱眙有沈璞驻守,寿县由垣护之镇守,都是能将守城发挥到极致的宿将。”
拓跋仁猛地拍案,黑槊在帐内划出寒光:“太尉过虑了!末将愿率黑槊营为先锋,三日之内踏平盱眙!” 他甲胄上的狼头吞口撞出声响,“让辛弃疾知道,区区空粮车之计是挡不住我大魏铁骑的!”
帐外突然传来刁斗声,拓跋翰的亲卫跌撞而入,甲叶上还沾着淮水的泥浆:“陛下,东平王派出的游骑在濉口多处遭到袭击,多队未归,已折损了三成斥候!”
他呈上一个斥候队长拼死带回的染血的战报,上面潦草的写着 “遇伏,却月阵,弩箭如雨”。
拓跋焘的脸色骤然沉如锅底。
他抓起案上的蜀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飞虎纹 —— 那图案与辛弃疾的军旗如出一辙。“看来辛弃疾的主力飞虎军一直藏身在盱眙附近。”
他将锦缎掷向舆图,“传朕旨意,全军向盱眙集结,先把那些空粮车烧了祭旗!”
同一时刻,建康含章殿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
宋文帝刘义隆攥着辛弃疾的急报,绢帛上 “北魏二十万铁骑压境” 的字迹被指腹磨得发亮,显然这段文字让文帝那段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脆弱的心灵了。
殿内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吏部尚书江湛的朝服下摆扫过案上的《淮泗防务图》,图上的红点已从濉口蔓延到盱眙。
“陛下!请陛下依辛弃疾所奏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之计,让臣率大军驰援前线诸城!” 沈庆之的铁刃甲擦过蟠龙柱,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位鬓发霜白的老将捧着虎符,甲叶间露出的箭疤在烛火下明暗交错,“臣与沈璞、垣护之等将共事多年,具是能攻善守之辈,且熟知北魏攻城战法,臣愿率五万精兵北上驰援增兵前线各城,定能守住淮泗!”
御史中丞袁淑突然出列,紫袍上的金线云纹在晨光中闪烁:“沈将军勇则勇矣,可北魏势大,需多路驰援。微臣自荐率一路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