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时，光幕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是佐拉。
她的面容比意识海里更清晰些，眼尾延伸着藤蔓状的纹路，瞳孔是两簇跳动的星轨。
奥利维亚突然松开我的手腕，踉跄后退两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黑色共生体上，竟发出嘶嘶的灼响。
“它……在推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我离开，让我——”
“抓住她。”卢峰的战术枪咔嗒上膛，却没瞄准奥利维亚，而是指向她脚边正缓缓隆起的藤蔓。
他的护目镜在数据流里疯狂闪烁，“孢子浓度超标三倍，她的神经突触被世界树接管了。”
伊恩突然扯住奥利维亚后颈的战术带，将她拽到自己身侧。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电磁匕首上：“我见过被斯隆意识寄生的人，和这状态不同。”他盯着奥利维亚颤抖的肩膀，喉结动了动，“她在对抗。”
晶体在我掌心猛地震颤，我握得更紧。
佐拉的光幕开始泛起涟漪，像在催促。
“进去。”我深吸一口气，铁锈味涌进鼻腔，“卢峰断后，伊恩看住奥利维亚。”
基地入口的金属门在我们靠近时自动开启——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强行扯开。
门内涌出的雾气更浓了，带着腐肉与电子元件烧焦的混合气味。
我踩上台阶的瞬间，鞋底传来黏腻的触感，低头一看，黑色共生体正顺着金属缝隙攀爬，像无数条细蛇。
“左侧！”卢峰的战术枪突然开火，蓝色电浆击中三具摇摇晃晃的“人型”。
他们穿着南极基地的白色防护服，面罩却被撑裂，露出底下蠕动的银绿孢子团。
其中一个“人”的右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指节处的皮肤已经剥落，露出底下被孢子包裹的骨头——那是我认识的迈克，三个月前还在邮件里和我讨论木卫三磁场数据的年轻工程师。
我喉咙发紧。
晶体的热度顺着血管往手臂窜，那些被阿瑟瑞尔灌入的知识又在翻涌：世界树的孢子网络会保留宿主的部分记忆，用他们的模样制造最锋利的心理武器。
迈克的“尸体”在电浆中扭曲，孢子团里突然发出他的声音：“林博士，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们的……”
“别看他们的脸。”伊恩的声音像冰锥，他用电磁匕首割开奥利维亚手腕上的孢子丝，“斯隆在调取基地数据库，这些都是投影。”奥利维亚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抓住伊恩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刺穿战术手套：“不，是沉眠者……被强行唤醒了。”
我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沉眠者计划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为应对世界树危机启动的备用方案，志愿者会被低温封存，等待危机解除。
但此刻，走廊尽头的低温舱正在裂开，白雾中伸出的手不是人类的——皮肤下有银绿荧光在流动，指缝间缠着藤蔓。
“核心区在负三层。”我摸出战术地图，投影在半空的全息影像却被孢子干扰，扭曲成一片雪花。
晶体突然发出蜂鸣，我顺着它指引的方向转头——最深处的安全门正在打开，门后透出幽蓝的光，像某种巨兽的眼睛。
斯隆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
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磁带，带着刺耳的杂音。
当我们冲进核心区时，我看见他悬浮在中央控制台上方，身体半透明，能看见内部流动的绿色代码，皮肤表层覆盖着孢子组成的鳞片。
他的左眼是正常的灰蓝色，右眼却完全变成了星轨——和晶体、佐拉的瞳孔一模一样。
“我只是引路者。”他抬起手，天花板的荧光屏突然亮起，显示着实时星图。
猎户座方向的恒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真正的主人即将降临。看吧，旧神已在回响。”
我摸出晶体，它表面的星轨与斯隆右眼的星轨产生了共鸣，在我们之间拉出一道光桥。
卢峰的战术枪对准斯隆的胸口，但迟迟没有扣动扳机——他护目镜里的分析数据正在疯狂闪烁：“他的身体57%是量子数据，43%是孢子共生体，常规武器无效。”
“我不是来谈判的。”我将晶体按在核心终端的插槽里，金属触点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我是来关闭你的。”
终端突然发出尖啸，红色警报灯在头顶旋转。
斯隆的身体开始崩解，代码碎片像萤火虫般飘向四周，孢子团则发出垂死的哀鸣。
他的脸在崩溃前扭曲成冷笑：“你以为关闭我就能阻止黑暗？它在每一颗孢子里，在每一段被观测的星轨里……”
基地开始崩塌。
天花板的金属板砸落，藤蔓组成的支撑结构在震动中断裂。
伊恩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