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姜念神色骤冷,目光如刃,沉声道:“你没资格与我谈此事,叫贾琏来!”
赖大被心里一颤,脸上僵住,既尴尬又惊惧,心内既恼又恨,却不敢发作,只得躬身道:“是……是,我这就去请琏二爷。”
退出房门后,赖大脚步虚浮,额上冷汗涔涔。
赖大准备去找贾琏,先在贾琏面前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辩解一番,然得知,贾琏此时正在凤姐院里。哪怕赖大是荣国府的大总管,也不能擅入内宅深处的凤姐院,他老婆则跟着赖嬷嬷去见贾母了。
赖大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连面上都不禁流露焦急担忧之色,心内盼望着赖嬷嬷与赖大家的能说动贾母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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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元春、赖嬷嬷、赖大家的,几乎同时进了贾母院。
元春当着贾母、王夫人的面,将薛家三千两黄金遭劫之事细说了一番,认为多半是赖尚荣勾结贼人谋夺了这笔金子,请贾母下令拿下赖嬷嬷、赖大夫妇及那赖尚荣一干人等,由姜念审讯……
赖嬷嬷忙道:“老太太明鉴!我那孙子虽年轻莽撞,却断不敢行此大逆之事!这必是运河上的水匪所为,如何能冤枉了他……”
随即,赖大家的根据赖尚荣传授的说辞,为赖尚荣辩解了一番。
不出赖尚荣所料,贾母听完,相信赖嬷嬷、赖大家的婆媳二人的说法,对元春道:“赖家那哥儿不至如此胆大妄为的。此事该是水匪劫掠,岂能仅因猜疑便拿下赖家人交由念哥儿审讯?若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咱们府上刻薄下人?”
元春见贾母不信,只得叹道:“老太太若不肯依,大爷他……他便要直接报官府拿人了。”
贾母闻言,面色一沉,道:“你好歹是他的夫人,咱们府上何曾亏待过他?他纵不顾姻亲之情,也该顾念你的体面,如何能这般行事!”
言罢,便命人去叫贾琏,让贾琏去引姜念入荣庆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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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遵照贾母的命令,去外宅找姜念。行至总管房外,却见赖大正在廊下踱步,神色惶惶。
赖大一见贾琏走来,忙迎上前道:“二爷可是去见姜姑爷的?”
贾琏点头,问道:“他与大姑娘今日来府,所为何事?”
赖大遂将薛家三千两黄金遭劫之事说了一番,又极力辩白道:“此事分明是水匪所为,只怕姜姑爷会怪罪到我那犬子身上。”
贾琏听罢,亦是一惊——三千两黄金,便是于他而言,亦是一笔巨款。
当即,贾琏与赖大一路行至贾政外书房。
见了姜念,贾琏便道:“听闻薛家自江宁送了三千两黄金进京,却在运河上遭劫,此事当真?”
姜念淡淡道:“非是意外遭遇水匪,多半是赖尚荣勾结贼人谋夺。”
贾琏一时语塞,赖大忙道:“姜姑爷,此事冤枉啊……”
姜念厉声打断:“住口!我说过了的,你没资格与我谈此事!”转而对贾琏道:“烦请琏兄即刻遣人去请岳丈尽快回府,我在此候着。”
贾琏尴尬道:“老太太命我来请你过去说话。”
姜念却道:“你大妹妹已去荣庆堂见老太太了,我便暂且不去。待岳丈回府,我与岳丈一同去见老太太。”
贾琏见他神色冷峻,言语间寸步不让,心下暗忖:“今日这姜念,怕是要在府上闹一场了……”
……
……
贾琏遣了下人去请贾政尽快回府,自己便往贾母院中来。进了荣庆堂,见贾母端坐榻上呷茶,王夫人、元春坐在一旁,赖嬷嬷坐在杌子上,赖大家的垂手站在下首,屋内鸦雀无声,显是方才已有一番言语。
贾琏上前,将姜念要等贾政回府的话细细回了。
贾母听罢,眉头微蹙,手中茶盅一搁,道:“他既来了咱们府上,我又特意传他来见,他便该先来见我,何必定要等二老爷回来?这般拿大,倒显得咱们家没个规矩了!”说罢,又命贾琏道:“你再去走一遭,就说我的话,让他即刻过来。”
贾琏只得应了,退出荣庆堂。一路上暗自思忖:“这姜念今日恁般执拗,倒教我在中间作难。”及至见了姜念,将贾母的话传达。
谁知姜念仍是神色淡淡,道:“琏兄不必再跑,我自有主张。待岳丈回府,必当一同去见老太太。”言罢竟转身望向窗外,显是不愿多谈。
贾琏见状,知难劝动,只得又折回荣庆堂。入内时,见贾母脸上已带愠色,元春低头绞着帕子,赖嬷嬷、赖大家的更是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贾琏硬着头皮回道:“老太太,他……他还是说要等二老爷……”
贾母气得将奇楠香念珠往案上一搁,脸色阴沉着不说话。
元春尴尬不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