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意:“后来我才慢慢品出来,他那些故事里,竟巧妙地糅杂了许多行军布阵的常识、团队协作的道理,甚至是一些粗浅的卫生防疫知识。
他就用这种最接地气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教给了那些可能一辈子都没念过书的兵卒。我当时就在想,这般年纪,这般心思,这般懂得如何‘教化’于人,简直像是一位深谙启蒙之道的夫子,只不过他的‘学堂’比较特别罢了。”
(若是周桐在此听到这番夸奖,定要脸红耳赤地摆手否认:‘哎哟我的好师兄!那可真不是!我那就是照搬小说桥段,顺嘴胡诌骗……呃,娱乐大众的!哪有您想的那么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啊!’)
沈怀民落下一子,微微蹙眉:“说故事,启蒙教化,此举虽妙,可见其机变与亲和之力。但这……似乎并非欧阳大人您如此看重他的全部缘由?”他感觉欧阳羽话中有话。
欧阳羽颔首,不急不缓地又落一子:“殿下慧眼。不急,我们边下边说。”他沉吟片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后来便是钰门关。殿下可知,我们当时是如何凭借桃城几百骨干和一万疲兵,守住那十五万金军狂攻十七日的?”
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回到了那烽火连天的岁月:“怀瑾提出的许多守城之法,闻所未闻,却极有效力。无论是器械的改进,人员的调配,还是应对各种攻城手段的策略,都透着一种……一种超越当下经验的老练和精准。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甚至最后,我不得已用以阻滞金军、却也伤及自身元气的那场‘人造时疫’……其最初的构想,也源于早先在桃城时,与怀瑾模拟攻防,他随口提及的一种‘疲敌之策’。当时只觉惊世骇俗,未曾想……”
欧阳羽收回目光,看向沈怀民,眼神深邃:“殿下,您不觉得奇怪吗?他所知的这些东西,他所讲述的那些宛如亲历的故事……
绝非一个生长于边陲小城、未曾经历过大战的年轻人所能凭空想象。他所言所行,看似荒诞,却往往直指核心,效率惊人。
桃城出来的那些兵,经过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其纪律、韧性、乃至应对突发状况的灵活,都远胜寻常边军。他就像……就像一个早已经历过无数风雨战乱、深知世事艰难的老人,披着一张年轻跳脱的皮囊。”
沈怀民听着听着,背脊不由自主地微微挺直,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悄然爬上心头。
在他的印象里,周桐是才华横溢的诗人,是发明琉璃的奇才,是治理有方的县令,是身手不错的武者,是幽默风趣的伙伴……这些形象虽然出众,却似乎仍在可理解的范畴内。
但经欧阳羽这般抽丝剥茧地分析,他才骤然惊觉,周桐身上笼罩的迷雾,远比想象中更浓。这个人,仿佛在每个领域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底牌,深不见底。
他缓缓道:“若真如大人所言……那怀瑾他……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欧阳羽轻轻颔首,落下一子,语气恢复平静:“所以,殿下若想真正了解我这位师弟,急不得,需耐心,需细察。我所了解的,或许……尚不及三分之一。”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沈怀民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欧阳大人与怀瑾既是同门,师承一处,难道对其过往也……”
欧阳羽执棋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个温和却略带疏离的微笑,巧妙地接过了话头,也为周桐的异常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受保护的解释:“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师门情况有些特殊。怀瑾虽与我同拜一位师尊,但他入门较晚,且大部分学识是由师门中另一位常年云游、性情古怪的师伯代为传授的。
那位师伯踪飘忽,所学庞杂,近乎百家,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故而,怀瑾所知所学,与我并非完全一路。”
(他巧妙地将周桐的知识来源归因于一位虚构的、神秘的师门长辈,以此保护周桐,避免其被过度深究。)
沈怀民闻言,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自行理解了其中的关节:“原来如此。就像宫中诸位皇子师从的夫子不同,所授重点亦有差异一般。想必传授怀瑾的那位师伯,乃是位隐世的奇人异士。”他自行脑补了合理的解释。
欧阳羽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轻轻将手中的棋子点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一响,转移了话题:“殿下,该您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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