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帆残骸的打捞工作进入尾声时,赵莽将仿造六分仪扔进了熔炉。看着黄铜在火焰中熔化,他突然明白那些海盗失败的根源——他们只看到了仪器的刻度,却看不到背后的文明对话;只想学测量的技巧,却不愿理解两种历法的差异。就像幽灵船的银帆,从来不是用白银的反光导航,而是用玛雅与中国的智慧共振,这才是仿品永远追不上的核心。
黎明的霞光里,最后一块银帆残片被吊上船。残片上的星图纹路,既有西方的角度标记,也有中国的方位刻度,两种文明的符号在阳光下浑然一体。赵莽在航海日志的结尾写道:“技术可以仿制,就像30海里的距离可以丈量,但文明融合的智慧,却像星辰与方位的关系,缺一不可,仿者终隔。”
第二卷:星轨与船帆的博弈
第四章 金星轨迹的密钥
第二十二章 金星合时
赵莽的指甲在星图上划出金星的轨迹,当这颗亮星运行到太阳与地球之间的"上合"位置时,铅笔尖恰好落在"圣玛利亚号"沉没的坐标上。望远镜里,幽灵船的银帆正在日轮边缘泛出珍珠母般的光泽,银币反射的星光比平时亮三倍,像有人在太阳背面点燃了串银灯笼。
"连续七次观测都吻合。"林夏将光度计数据拍在桌上,屏幕上的峰值曲线在金星上合时刻总会陡峭上扬。她突然想起《三垣二十八宿》里"金星守宿"的记载——当金星停留在某宿天区时,"银气盛,帆影现",这与实测的星光强度变化形成跨越时空的呼应。
改良六分仪的窥管里,金星与太阳的角距被锁定在8.3度。赵莽转动带有圭表刻度的底座,将这个数值代入《崇祯历书》的"金星凌日"公式,得出的结果让整个观测组屏住呼吸:三天后的辰时,金星上合将与"角宿初度"重合,幽灵船会出现在北纬21度、东经118度的海域,误差不超过5海里。
西班牙海盗的了望哨也发现了金星的异常。迭戈船长抱着仿造的六分仪,算出的角距同样是8.3度,却算不出对应的方位宿度。当银钞同盟的船队开始按预测航线调整航向时,海盗船只能盲目地跟在后方,像群追逐萤火虫的飞蛾,永远猜不到下一次闪光会出现在哪里。
实验室的光谱仪正在解析银币的反光秘密。当金星位于上合位置时,太阳的强光会穿透银层,激发汞齐中的特殊晶体结构,让反射光在430纳米波段出现增强峰——这正是玛雅工匠选择用银帆向星辰求救的原因,他们早已知晓这个角度的星光能让信号传得最远。
"《步天歌》里藏着关键。"伊察姆指着"角宿一星直上明"的诗句,结合玛雅金星历的"上合周期表",两种记载的交叉点恰好是三天后的辰时。赵莽突然明白,幽灵船的现身规律从来不是随机的,而是玛雅祭司与中国星官共同选定的"宇宙时刻表",用金星的位置当闹钟,准时唤醒沉睡的银帆。
观测站的时钟指向第三天清晨。当金星与太阳的角距缩小到预测的8.3度时,海平线果然泛起银光。改良六分仪的双刻度同时锁定目标:西方角度23.7度,中国方位"角宿寅位",与三天前的预测分毫不差。而三海里外的海盗船,此刻还在按仿造仪器的指示,在错误的海域兜圈子。
赵莽让船员向幽灵船发射信号弹。银帆反射的回应光斑里,竟包含着下一次上合的时间——一个月后的"氐宿"天区。他在航海日志上画下金星的运行轨迹,每个上合点都对应着《三垣二十八宿》的某段记载,像串被星辰穿起的珍珠,而六分仪测算的角距,就是解开这串珍珠的丝线。
当幽灵船的帆影再次隐入海雾时,赵莽站在船尾。改良六分仪的底座上,圭表刻度与西方角度在阳光下交织成网,将金星的轨迹捕捉得毫厘不差。他突然懂得,所谓"金星守宿",从来不是简单的天文现象,而是两种文明在星图上约定的暗号:当玛雅的金星历遇上中国的二十八宿,每一次上合,都是银帆与星辰的约会,而提前三天的预测,不过是文明读懂了宇宙的邀请函。
银钞同盟的船队开始返航时,了望哨报告海盗船仍在30海里外徘徊。赵莽望着六分仪上完美吻合的预测数据,在日志最后写道:"当金星运行到太阳与地球之间,它不仅是颗行星,更是把钥匙——能打开这把锁的,从来不是单纯的西方角度,也不是孤立的东方宿度,而是两种智慧在测量仪上的相遇,就像银与汞的融合,缺了任何一方,都成不了能反射星光的汞齐。"
实验室的灯光下,林夏正在整理观测数据。金星上合时的星光光谱、《三垣二十八宿》的记载、玛雅历法的周期表,被整齐地贴在同一张纸上,中间用红线连着改良六分仪的测算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