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值
赵莽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飞掠,虫洞的角动量曲线在屏幕上划出陡峭的红线,像条即将挣脱束缚的火龙。当他将王恭厂爆炸遗址的重力异常数据文件拖入比对框,两条曲线在J=0.998的临界点完美咬合——就像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一个可怕的真相豁然开朗。
“不是通道,是胃袋。”赵莽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屏幕右下角的模拟动画里,当J值突破临界值,虫洞的视界边缘开始泛起噬人的暗紫色,周围的星体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长、撕碎,最终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漩涡中心。
小林举着检测报告冲过来,纸页在她颤抖的手里哗哗作响:“璇玑玉粉末的残留量是标准值的3.7倍!激进派在我们更换试剂时动了手脚!”她指向质谱仪的图谱,代表玉粉能量特征的峰值像座陡峭的山,正压迫着牛顿算法的基准线节节后退。
观测站的穹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赵莽抬头,看见虫洞模拟器的天线正在弯曲,顶端的红光与夜空中的仙女座m31连成一线。监控画面里,遥远星系的旋臂正泛起诡异的涟漪,就像被看不见的吸管搅动的牛奶。
“它在吸m31的能量。”赵莽的声音发紧,手指在加密文件夹里疯狂翻找。三年前从牛顿手稿中提取的原始算法被他藏在最深层,文件名用的是郭守敬的《授时历》术语——“调日法”。当他将程序拖入反制系统,进度条刚爬过15%,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颤。
屏幕上弹出刺目的警告框:【星系能量虹吸速率超出阈值,虫洞扩张加速度127%】。赵莽瞥见模拟器的实时数据,m31的光谱红移正在以每秒钟0.3纳米的速度衰减,这意味着那个距离地球250万光年的星系,正被虫洞一点点“拽”过来。
“找到问题了!”小林突然大喊,她将万历星图的星等数据导入能量模型,二十八宿的亮度值竟与璇玑玉的能量饱和度形成反比,“星图是平衡阀!激进派删掉了算法里的星图校准模块!”
赵莽猛地想起林悦早上发的微信。故宫修复室里,万历星图的绢布边缘发现了用金粉写的极小数字,当时只当是工匠的标记,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校准参数。他抓起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信号正在被虫洞的引力场干扰。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赵莽看见牛顿手稿的电子扫描件在屏幕上扭曲,第三章“论宇宙系统”的插图突然放大,行星运行的轨道线与星图的宿度线重叠,在空白处组成个复杂的公式。他迅速将公式敲进反制系统,进度条卡在89%不动了。
“还差紫微垣的赤经数据!”小林盯着卡住的进度条哭出声。赵莽的目光扫过实验室,最终落在恒温柜的玻璃门上——那里映着伦敦塔的轮廓,塔顶的避雷针正闪着电光。他突然想起,牛顿晚年曾研究过伦敦塔的子午线,而这条线的经度,恰好与紫微垣的赤经存在某种微妙的对应。
“输入0度经线的精确值!”赵莽吼道,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小数点后七位数字。进度条终于跳向100%的瞬间,虫洞模拟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角动量曲线开始回落,像被驯服的野兽慢慢伏下身子。
观测站外,泰晤士河上空的漩涡正在消散。赵莽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向m31,星系旋臂的涟漪渐渐平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模拟器的日志里,清晰地记录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拉锯——在J值达到0.999的刹那,是牛顿算法与万历星图的合力,将虫洞从“吞噬体”重新拉回了“通道”的临界点。
小林瘫坐在地上,看着屏幕上缓缓跳动的数字:“璇玑玉的超标能量……被星图引导着绕开了主视界。”她指向模拟动画,一股银蓝色的能量流正顺着虫洞的边缘盘旋,像条被引向岔路的河流。
赵莽拿起那枚璇玑玉残片,它已经恢复了常温,表面的云雷纹在灯光下流转,竟与牛顿手稿上的行星轨道隐隐呼应。他忽然明白,激进派只看到了东西方智慧的力量,却没读懂其中的平衡之道——就像牛顿的公式需要星图校准,玉的刚烈也需借星的柔和来约束。
伦敦塔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种安稳的韵律。赵莽给林悦发了条信息:“星图安好?”很快收到回复,附带一张照片——故宫的夜色里,万历星图的展柜透着淡淡的柔光,像盏守护着时空平衡的长明灯。
他关掉模拟器,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自己疲惫却释然的脸。临界值0.998像道无形的界限,不仅划分着虫洞的两种形态,也昭示着一个简单的真理:任何力量,唯有懂得节制与平衡,才能真正为己所用。
星图导航
观测站的警报声比泰晤士河的浪涛更急促,小林把光谱图拍在赵莽面前时,纸页边缘都在发颤。二十八宿的暗纹像活过来的银鱼,在红色谱线里游动、重组,将虫洞出口的坐标死死钉在1626年5月30日9时——王恭厂爆炸前的最后一刻。
“导航系统……”赵莽的指甲掐进控制台的塑料边缘,万历星图的电子扫描件在旁边屏幕上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