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们!”赵崇渊转动衡星器的旋钮,木架发出“咔嗒”轻响,铜珠应声悬浮,与浑天仪空腔里的磁轨形成呼应。他看见测天镜的光斑突然拉长,像道银色的桥,从观星台直通向西北天际,镜中暗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连星尾的光晕都看得真切。
李公公的斧头已经劈到台边,木屑飞溅中,他嘶吼着:“毁了它!不能让补星过来!”赵崇渊这才明白,他不是想阻止宇宙修复,是怕补星带来的能量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一旦天地能量归位,那些借星象作乱的阴谋都会败露。
两个老监生扑过去抱住锦衣卫的腿,被斧背砸中后脑,血溅在星图上,与朱砂标记融成片暗褐。赵崇渊的手指被齿轮夹出红痕,却不敢停——衡星器的指针还差最后一格,磁轨的抗磁系数就能从-1.05x10??降到安全值,那时补星的能量就能顺着轨道平稳流入。
“赵崇渊!你敢逆天而行!”李公公挣脱阻拦,斧头直劈衡星器。千钧一发之际,道青光从台下射来,缠住他的手腕——是王敬之,手里握着那半块天枢星铜珠,珠身的血丝在阳光下亮得像火,“我娘说了,害人的不是星象,是黑心的人!”
铜珠突然炸开,青光化作无数细线,将李公公和锦衣卫捆成粽子。那些细线在空中流转,最终汇入浑天仪的磁轨,轨道的银光顿时亮了三分,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是你娘……”赵崇渊的声音发颤。他看见王敬之身后的石阶上,老妇正举着块龟甲,甲片上的裂纹与测天镜的光斑完美重合——原来她才是真正懂“顺”字诀的人,用自己的血激活了铜珠里的能量。
衡星器的指针终于归位。刹那间,观星台的铜鹤发出清亮的啼鸣,翅羽完全展开,与测天镜的光桥形成直角。浑天仪的磁轨开始自行转动,银线般的能量顺着轨道缓缓流淌,在地面聚成个巨大的太极图,一半暗红(超新星的失衡能量),一半银白(补星的修复能量),正慢慢交融。
李公公的嘶吼变成了惊恐的尖叫。他身上的青光突然收紧,那些被能量缠住的地方开始渗出黑液,像被洗涤掉的污泥。赵崇渊这才明白,老马说的“谁拦谁遭殃”不是恐吓——失衡的能量会自动反噬心怀恶意的人,就像清水能冲掉污渍。
西北天际的云层彻底散开,补星的光芒穿透晨雾,像道金色的瀑布,顺着光桥注入浑天仪。磁轨的银光与金光交织,在观星台顶形成个旋转的光环,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赵崇渊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脚底升起,之前被黑影扫过的红疹正在消退,连胸口的旧伤都不再刺痛。
他低头看向测天镜,镜中的暗星已经与超新星遗迹融为一体,形成颗稳定的亮星,周围的宇宙筋络正在重新连接,断裂处生出细密的光丝,像在慢慢愈合的伤口。
“成了……”老监生的声音带着哽咽。观星台的晃动渐渐平息,墙外传来百姓的惊呼——南京城的上空出现了双道彩虹,一道红紫(失衡能量的余波),一道银白(补星的能量),在正午的阳光下交相辉映,美得让人落泪。
李公公瘫在地上,捆着他的青光渐渐散去,露出满身的红斑,像被能量烙过的印记。他望着天空的彩虹,突然疯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哭腔:“原来……原来真的有天意……”
赵崇渊将衡星器从璇玑环上取下,发现木架的底座刻着行小字:“万历三十八年秋分,衡星归位”。是老马的笔迹,墨迹还带着松木的清香,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刻会到来。
他走到观星台边缘,看见王敬之扶着母亲往台上来,老妇的手里攥着块新捡的星陨沙,沙粒在阳光下排成个“和”字。远处的紫金山方向,竹林上空的青烟已经散尽,露出片湛蓝的天,那里的星即使在白昼也隐约可见,像老马从未离开。
三个月后,秋分。
赵崇渊站在修复一新的钦天监里,看着浑天仪的铜环在月光下静静转动。磁轨的抗磁系数稳定在安全值,补星的能量顺着轨道缓缓流淌,滋养着失衡的地脉。南京城的桃花重新在三月绽放,河底的卵石泛着温润的光泽,再也没有红锈。
王敬之捧着新绘的星图走进来,图上的第八星位置多了个新标记,用朱笔写着“衡”字。“西洋来的传教士说,他们的星图上也多了颗星,叫‘恢复者’。”
赵崇渊笑了,指尖抚过浑天仪内侧的刻字,那里新增了行小字,是他补刻的:“顺天应人,方为正道”。他想起老马的话,宇宙的失衡从不是终点,就像人生的波折从不是结局,重要的是有勇气去修复,去顺应,去相信万物自有平衡的力量。
夜空中,补星与超新星遗迹的光芒渐渐融合,化作颗明亮而温和的星,静静守护着北斗的轨迹。浑天仪的铜环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在低声诉说着上古的秘密,也像在祝福着这片被宇宙能量温柔庇佑的土地。
而在观星台的角落,那架衡星器被妥善收藏着,木架的缝隙里,半片龟甲上的“顺”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个未完的承诺,也像个永恒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