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安慰他:“同志,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县里不会看着你们受苦受穷,市里也不会眼睁睁看你们绝收断粮。”
“你可以着急但不要绝望,这些害虫一定有办法解决,我们供销社可以把话撂在这里,要是我们无法提供合适的农药来解决这问题,你去市里找我钱进,冲我脸上吐痰!”
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破釜沉舟。
这个态度让在场的公社干部和生产队干部们顿时精神振奋。
他们现在就是需要有人给他们提气。
前面的韦斌听闻此言点点头,对阮福贵淡淡地说:“你是农科干部,这本来是你的工作,可你看看你是怎么干的?”
“再看看钱进同志,看看他的干劲和决心,你是不是应该也表示一下?”
阮福贵赔笑然后心里骂娘。
说硬话许承诺谁不会?问题是这次虫灾如此邪门,谁敢保证能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要骂我向农民开空头支票说大话啦?
干部们在地里走着,心是一个劲儿往下沉。
原本绿油油的麦苗,嫩叶背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星星点点的墨绿色小虫。
韦斌随手扯过一株叶子细看,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蚂蚁大小的蚜虫层层迭迭趴伏着,贪婪吸吮汁液。
放眼望向这大片的农田,麦叶叶肉都已经显出这种病态的淡黄了。
他忍不住感叹一句:“情况不妙!”
“不是不妙,是毁了啊。”王守财凄凉的说道。
不远处还有社员在徒劳的忙活。
他们在喷洒农药。
药桶沉重的重量压在肩头,喷射杆喷出熟悉的呛人药雾,喷的是遮天蔽日。
社员们呛得直咳嗽,钱进见了立马挥手喊:“别喷了别喷了,这是666水?没有用!别喷了!它们杀不了这虫子,倒是你们撒了一脸一身会中毒!”
但喷药的汉子们不听他的话。
大家带着近乎神圣的期望,虔诚地把药水泼洒下去,希望药神能发挥作用。
但他们都知道结果。
因为越往深处那些墨绿的黏腻小点非但没少,反而愈发的多。
有些地方的麦子注定完了,它们的叶子倒不是淡黄色而是墨绿色。
可那不是麦苗该有的绿,是叶片上趴着的蚜虫太多形成了一层滑腻的黑垢。
在这些地方,麦田上空竟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腻气味。
钱进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味儿?”
其他干部也满头雾水:“是一种什么农药吗?”
王守财嘲讽的笑了起来:“蚜虫会排泄蜜露,这他娘是由无数蚜虫排泄的蜜露,黏糊糊地粘在叶子上,形成的味道!”
这太吓人了!
众人心里被堵得透不过气。
头一次,甜腻味让他们犯恶心。
钱进进入农田深处。
然后受灾麦田不见边际,远远望去,一块块田野像是泼了墨,被一片片移动的黑雾悄然吞噬。
他们严肃的返回地头。
一个个心情沉重,不再言语。
有更多的社员来了。
他们听说来了大领导,如同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推开人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几株几近乌黑的麦苗冲了进来。
麦苗蔫头耷脑,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糊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深绿蚜虫。
这老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韦斌面前,当场掉泪:“领导啊,救命啊!您看看、您看看这庄稼!”
“供销社配给咱的农药不管用啊!今年麦子全得泡汤了!俺全家去年秋才分了六亩地亩地,这六亩地要是没了,俺家里指望啥活啊!”
几句话说出来,老人迅速泪奔。
确实是没指望了。
浑浊的老泪顺着那刻满风霜沟壑的脸,砸在地上干土里。
韦斌一步抢过去想把老人扶起,老人的膝盖却死死钉在地上,孩子则在他怀里抱着脖子哇哇的哭。
钱进很赶眼力劲的上去协助他扶起老人。
韦斌看向他。
面色沉痛。
钱进冲他肯定的点头。
这样韦斌顿时松了口气。
他明白钱进的意思。
这事我有数!
肯定能办的了!
于是帮老人扫掉膝盖上、衣摆上的尘土,厉声说道:“我是咱们全市供销社的老大,你们吃的穿的还有给地里用的东西,都是我们单位保障的!”
“但同时!我们单位这些东西,又是你们农民和工人生产的,换句话说你们是我们单位的衣食父母啊!”
“所以请你们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们全单位的事,现在,我马上就回去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