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年初开春出征时,他还穿着单甲,如今归来,身上的貂裘已厚得像层铠甲。
大半年的征战里,北疆军的马蹄踏遍了河西走廊的戈壁,剑锋染过河湟谷地的血,连众将士的佩刀都磨得比先前薄了半分。
此刻终于能卸下一身征尘,好好歇一歇。
跨过金州大半个地界,龙城的轮廓便在风雪中渐渐清晰起来。
青灰色的城墙像一条蛰伏的巨龙,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巍峨,城门口飘扬的金色战旗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熟悉的日月图案,让李骁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意。
“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是武卫军的战旗。”
“大都护回来了!”
城门外的雪地上,早已站满了人。
李骁的妻妾们穿着厚实的斗篷,像一朵朵绽放在雪地里的花。
武卫军的家眷们也来了不少,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踮着脚尖张望的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盼。
萧燕燕披着一件厚厚的暗金色披风,怀中抱着像粽子一样的金刀。
小家伙刚满一岁,穿着虎头鞋,头顶还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向远处看去,小脸上满是懵懂。
小孩子的记忆非常短暂,李骁出征大半年,他也早已经忘记了李骁的模样。
眼前这阵仗于他而言,全然是陌生的热闹。
萧燕燕低头笑了笑,用披风裹紧了怀里的孩子,声音温柔:“看,那是爹爹回来了。”
“爹爹~”
金刀含糊地喊了一声,满是疑惑的样子。
小手指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队,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爹爹。
李骁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萧燕燕站在最前面,暗金色的披风在风雪中格外显眼,她身边的二丫穿着素白色的斗篷,正激动地朝着他挥手。
还有韩莹儿、唆鲁合贴尼、黄秀儿……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一路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
“大都护!”
“大都护!”
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风雪中回荡,驱散了不少寒意。
武卫军的士兵们更是激动,纷纷挺直了腰板,朝着李骁的方向抚胸,随着李骁挥手,他们瞬间一哄而散,向着自己的亲人方向奔去。
而李骁则是带着一队亲兵来到了萧燕燕的面前。
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怀中的金刀。
“金刀,过来,让爹抱抱。”
金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貂裘、满脸胡茬的男人,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陌生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安,猛地往萧燕燕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这是爹爹呀,金刀不怕。”
萧燕燕笑着拍了拍金刀的背,又对李骁柔声道:“一别大半年,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李骁哈哈一笑,也浑然不在意,反而是一把将金刀捞了过来,稳稳抱在怀里。
小家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随即小手在他胸前胡乱抓着,嘴巴一裂就想要哭出来。
“臭小子,我是你爹。”
随后又看向身边的妻妾们,二丫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韩莹儿和唆鲁合贴尼也泪眼婆娑望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这场仗打的时间有点长,辛苦你们守家了。”李骁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
二丫连忙拭去眼角的泪,笑着摇头:“大都护平安回来就好,我们不辛苦。”
随后,李骁抱着金刀,带着妻妾们返回了大都护府。
进府后,仆妇们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姜汤和炭火盆,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安顿好金刀,李骁来到了韩莹儿的房间。
纱帐内,襁褓里躺着个四五个月大的小婴儿,正是李骁的长女李令月。
小家伙皮肤雪白,像刚剥壳的鸡蛋,眉眼间有几分像李骁,小嘴巴抿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李骁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柔软的小脸蛋。
小家伙像是被逗乐了,小嘴一咧,对着他笑了起来。
“这就是令月?”
李骁的声音放得极轻,眼中满是欣喜:“长得真俊。”
韩莹儿坐在床边,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刚喂过奶,正精神着呢,或许是知道爹爹要来看她,刚才都没怎么闹。”
李骁看着女儿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比起金刀那个嚎啕大哭的臭小子,李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