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将军何故发笑?”
韩遂揉了揉已经笑出了眼泪的眼睛,看向那人:“我高兴……”
“高兴?”那人眉头一皱,更加不假。
虽说杀到此地的众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们的计划明显已经被蚩辽识破,此刻更是落入了蚩辽的包围,已无生还的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确实很难想象有什么值得韩遂如此开心的。
韩遂却在这时用力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声说道:“楚兄尚未谋面,就能推断出这二傻子的心性,定策之前,又怎么可能不考虑今日种种?”
“所以今日,我等虽死,可此战必胜!”
韩遂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与灿烂。
众人也是一愣,旋即你看我,我看你,皆在短暂的错愕后,面露喜色。
“将军的意思是楚侯爷算到了蚩辽人会看破我们的计划,同时也做好了应对之策?”但还是有人不放心的问道。
对于他们而言,死并不可怕,他们只是害怕自己的死毫无价值。
韩遂连连点头:“楚兄之聪慧,我平生仅见,他唯一可能失败的方法,就是轻视这个家伙,而他既然在这之前花费了大量时间以所有不多的资料,推算此人心性,那就一定做足了准备,诸位……”
“我等,死得其所!”
这番话无疑鼓舞了在场众人,陈圭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说出这番话的刹那,眼前这支残兵败将的体内仿佛迸发出了新的的生机。
她的脸色骤变,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将军说得没错,但我笼络人心是真,欣赏将军忠义亦是不假。”而这时,一旁沉默了一会的百浑吐炎终于再次开口说道,他脸上的神情坦然,似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见面时的从容。
“战场之上,一些必要的手腕是无比厚非的,就像将军一样,明知大势已去,却还是强撑着哄骗自己的士卒,虽然确实可以让他们拼死再为将军打上一场,但让这些忠勇之士到死依然蒙蔽在假象中,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我能出现在这里,与将军侃侃而谈,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场战斗的胜负吗?”
“别听他放屁!这个蚩辽人,想要霍乱军心!”韩遂一眼便洞悉了百浑吐炎的心思,大声喝道。
但这番话还是让周遭刚刚生出斗志的众人的脸上平添了不少疑虑。
“你们如今只剩千余人不到,还深入腹地,早无退路,我何须再诓骗诸位?”百浑吐炎笑着言道:“你们东西二路的大军早已被我派人截住,你们中军大营也已经被我手下的部族占领,算算时间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杀到此地,将诸位全歼至此。”
“我念诸位皆有忠勇之心,所以特此开恩,愿意放下刀剑者,可入我帐下。”
说罢,他眯眼扫过众人,眼神期待。
只是这千人残卒虽然确实被他这番动摇了斗志,但却并无一人真正想过放下刀剑,投入蚩辽怀抱。
百浑吐炎见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诸位既然心意已决,在下就不多劝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那地平线的方向一大群黑影出现,正快速的朝着此处奔来。
冲杀最前方的,是一群身形巨大的妖兽。
显而易见,是他口中从后方合围来的蚩辽大军。
虽然早已知晓后方有蚩辽大军的存在,可当对方真的合围过来,尤其是见到那大军声势浩大的模样,韩遂等人还是不免脸色泛白。
“诸君,好走。”百浑吐炎满意的扫过众人苍白的脸色,如此言罢,转身便带着陈圭离去,而在他退出战场的同时,身旁的蚩辽大军也再次提起刀剑,同样缓缓朝着韩遂等人围拢过来。
显然,蚩辽人已经准备就在此地,将他们全数歼灭。
意识到这大抵是他们生平最后一战的大夏士卒们围作圆形,直面四面强敌。
作为主将,韩遂左手提刀,面向后方最为浩大的蚩辽援军。
“诸位!此处便是我等埋骨之地了!”他朗声说道,目光渐渐凌厉,浑身战意奔涌,死死的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大军。
周围的甲士亦高声大呼:“追随将军,我等无憾!”
千人残卒,战意高昂,皆已做好搏命的准备。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韩遂只是首当其冲,眼看着就要与蚩辽援军短兵相接,他甚至已经能够嗅到这些蚩辽人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来啊!”他用尽浑身气力,大吼一声,就要提刀上前。
可就在这时,那冲杀到他跟前的蚩辽大军却忽然从中分开,朝着两侧奔去。
挥刀落空的韩遂愣在原地,抬眼一看,自家那些蚩辽援军中的妖兽对他们这千人残卒视而不见,竟然扑入两侧蚩辽军阵中,与同样一脸困惑的蚩辽人战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