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并未回答,只是抱着娃儿,兀自出神。
发了一会儿呆后,她才忽的回过神来,问:“娃儿起什么名字呢?”
“她姓观……你觉得呢?”
“我太笨了,没什么文化,不会起名字的。”
“我也没文化,她随你姓,自然该由你取,等咱们第二个孩子生下,随我姓时,再轮到我取名好了。”
洞文露出苦涩的笑。
妇人也笑了一声,眼中依旧带着希冀。
“第二个娃儿,希望是个男孩。”
“为何?”
“随你,安康。”
话音落下,洞文沉默。
妇人望着天边的云朵发呆。
她总会发呆,发完呆后,却也总是什么也记不清。
但这次,她发完呆后,却给娃儿起了名字。
观云舒。
呼呼————
雪势愈发大了,是个大雪天。
雪大到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院子附近,栽着这么多柳树,不会迷路的。
沙沙————
酒儿牵着马,白衣染血,提着青徐剑,出现在院前。
抬眼看去,妇人裹着厚衣裳,正为她画画。
两女对视。
妇人朝她笑。
酒儿却笑不出来。
七天后,妇人病逝了。
立,刘观氏之墓。
洞文再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没了去处。
没家了。
酒儿引荐他去晋地小西天。
她有个好闺蜜,西凉盗圣蓝秋霜,当年为了救她,去小西天当了尼姑。
蓝秋霜会帮忙照顾洞文父女的。
洞文有时会来这里扫墓,望着柳树与墓碑发呆。
酒儿有时也会带赵无眠来这里,偶尔还会碰见洞文方丈。
酒儿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观云舒的娘亲。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此刻已经入夜,屋外风声呼啸而过,雪势似乎很大
观云舒捏着画卷,望着画上大雪飘扬,酒儿白衣染血,提剑牵马,小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猝然扔下画卷,重重推开房门,冲出院子。
她一定要杀了萨满天。
沙沙——-
可当她来至院门前时,却听到了脚步声。
她顿在原地,闻声看去。
今夜雪势很大,大到走在雪中,都会迷路的程度。
风雪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雪幕后,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他提着剑,牵着马,白衣胜雪,可衣上染血。
他似乎很是匆忙,明明受了伤,却没来得及处理伤口,急匆匆便往院中跑。
观云舒望着雪幕间的白衣男子,恍惚间,想起了那副画。
画上的酒儿,也是这样。
“你,你……”
观云舒不知为何,嗓音在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白衣男子站在山坡下,抬眼看她,微微一笑。
“我说过不会迷路吧……这里种着这么多柳树,一看到它们,便知道回家了。”
观云舒好似失了所有力气,站在原地,后想起什么,又冷声道:
“我要杀了萨满天。”
“他已经死了。”
观云舒愣在原地。
“酒儿当年杀不了的人,我来杀。”山坡下的白衣男子,牵着马,提着剑,朝山坡上走,口中继续道:
“莫惊雪也死了,都死了,但我还活着……这段时间,终于可以安生一些……”
话音未落,穿着僧袍,总是傲然独立,仿佛瞧不起任何人的尼姑居然哭了。
观云舒哭了。
泪珠好似夜空雪花,飒飒落下。
赵无眠从没见过观云舒哭,也从没想过,她居然会哭。
他慌了。
“你,你怎么了?”
他连忙牵马走近,尼姑低头,兀自哭着。
两人在雪中呼出的白气交织。
即便是在哭泣的观云舒,依旧是这么澄澈动人,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望着赵无眠的脸。
两人总是无话不谈,只要待在一起,一定少不得彼此挖苦,拌嘴,吵闹。
但此刻,观云舒却不知该说什么,也便只是道:“先为你处理伤势吧……”
院内并未收拾,一片脏乱,两人来至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清洗伤口,包扎。
冻得赵无眠龇牙咧嘴。
处理好伤势后,雪渐渐小了,遥遥看向天际之外,还能隐约看到一缕抽穗芒草般的纤细月牙。
两人没有回屋,也不想回屋,就这么躺在雪上,一块看着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