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忠接过袋子的手猛地一抖,冻猪肉的寒气透过布袋渗进掌心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奖状,金属别针隔着布料硌着胸口。
当寒风再次掠过,卷起他军大衣的下摆时,他忽然觉得,这钢铁丛林里的温暖,不仅藏在沉甸甸的年货里,也藏在这能抵御风雪的摩托车辙印里。
暮色浓稠如墨,将厂区路灯的光晕染成昏黄。
周益民跨在摩托车上,脖颈被呼啸的北风灌得生疼,后座的周大忠紧紧抱着沉甸甸的礼品袋,冻得发红的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
摩托车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极了他们此刻迫不及待归家的心情。
“到了十六叔!”周大忠的声音裹着白气在风中散开。
四合院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和若有若无的饭菜香。
周益民刚支起摩托车支架,周大忠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前,扯着嗓子喊道:“大福!快出来帮忙!”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周大福探出头,视线瞬间被两人手中用油纸包裹的冻猪肉吸引。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在肥硕的肉块上打转:“大忠,这是厂里发的年货?”
他自家厨房案板上,孤零零摆着半只蔫头耷脑的芦花鸡,此刻在对比下显得格外寒酸。
周益民伸手拍了拍周大福的肩膀,将手中的麻布袋递过去:“秀兰和淑敏呢?把这块肉拿去做红烧肉!”
肉块裹着的牛皮纸沁出淡淡油花,在路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使不得使不得!”周大忠急得直摆手,冻僵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挥舞。
“十六叔您平时没少照顾我们,吃火锅的肉都是您出的!”他慌忙将自己那份礼品袋护在胸前,仿佛那是要被抢走的珍宝,“今天怎么也得让我尽回地主之谊!”
“跟我还客气上了?”周益民挑眉,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干脆利落地将肉塞进周大福怀里,转身就往院内走,军大衣下摆扫过门框,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土。
“留着你那肉过年包饺子,以后让你表现的机会多着呢!”
李秀兰和陈淑敏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李秀兰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陈淑敏,两人默契地接过肉,往厨房走去时,还不忘叮嘱:“大忠,快给十六叔倒杯热茶!”
四合院的上空很快升起袅袅炊烟,红烧肉特有的甜香混着柴火味在寒风中飘散。
屋内白炽灯在房顶滋滋作响,映得八仙桌的木纹都泛起暖光。
李秀兰端着青瓷大碗跨进堂屋时,碗里的红烧肉还咕嘟咕嘟冒着泡,浓稠的酱汁裹着颤巍巍的肉块,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油光。
周大福伸长脖子去够,被陈淑敏笑着拍开:“急啥,先摆筷子!”
周益民解开军大衣扣子,热气瞬间裹住他冻得发红的鼻尖。
桌上早已摆好了炒鸡蛋,金黄的蛋块裹着葱花,边缘焦脆得恰到好处。
搪瓷盆里的大白菜吸饱了猪油,菜叶打着卷浸在奶白色的汤汁里,几片干辣椒浮在表面,红得诱人。
周大忠拧开白酒瓶盖,醇香混着饭菜香在屋内漫开,连窗玻璃上的冰花似乎都被熏得化了些。
“十六叔,您尝尝这肉炖得够不够烂!”周大忠夹起颤巍巍的肉块,油花顺着筷子滴在米饭上。
周益民咬下一口,肉皮入口即化,甜咸交织的酱汁在舌尖炸开,喉咙里瞬间升起一股暖意。
“不错,看来秀兰和淑敏你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
陈淑敏和李秀兰听到周益民的表扬,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那里,是十六叔,你的肉好。”
李秀兰说道:“尝尝这白菜帮子,炖得比肉还入味!”
周益民确实吃出了惊喜,白菜吸饱了肉汤的鲜,脆嫩中带着醇厚,汤汁拌饭更是一绝。
酒过三巡,周大忠的脸涨得通红,端着酒杯非要敬周益民:“要不是您带着我.”
话没说完就被周益民打断,后者夹起鸡蛋塞进他嘴里:“喝酒就喝酒,说这些扫兴的话!”
屋内哄笑声中,白酒的辛辣、红烧肉的醇厚、炒鸡蛋的鲜香,还有大白菜的清甜,全都混着滚烫的情谊,在这寒夜里煨出了最熨帖的温度。
喝得差不多之后,周益民就离开,驾驶着自己的摩托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第二天,晨光从结着冰花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在周益民的眼皮上投下细碎的金线。
他喉咙像被塞进团浸透煤油的棉絮,干涩得发疼,脑袋里仿佛有台生锈的冲压机在来回碾轧。
抬手去摸枕边的搪瓷杯,却只触到一片冰凉——杯底残留的凉茶早冻成了冰坨。
“嘶……”周益民扶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军大衣搭在椅背上,褶皱里还沾着昨夜红烧肉的甜香。
床头闹钟的时针刚过七点,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