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下腰间一只陶埙??那是当年在山村教书时，一名学生送给他的礼物。
他放在唇边，吹响。
没有华丽音律，没有神通加持，只是一段极其简单的调子，像是风穿过山谷，像是雨打芭蕉，像是母亲哄孩入睡的哼唱。
但这声音一出，奇迹发生了。
所有听到的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画面：
**小时候，家里穷，冬天冷，母亲把唯一的棉被盖在他身上，自己蜷缩在角落。他问：‘娘，你不冷吗？’
母亲笑着说：‘不怕，外面有山挡着呢。’**
于是，有人流泪了。
于是，有人站起来了。
玄机天君撕去“周天阵图”上的最后一道禁制，引爆全部星辰之力，将《灭世悲歌》硬生生打断；
萧凌岳以残臂为笔，以血为墨，在空中书写“守”字，光芒扩散百里，唤醒数千迷失修士；
季山带领三百死士，驾着自爆飞舟冲入敌阵，临终前齐喊：“山在！人在！”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
望山邑全体百姓，无论老幼，手牵手围成一圈，面向北泉山，齐声哼唱那段陶埙之音。
声音微弱，却如细流汇江，最终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声之长城！
《灭世悲歌》彻底瓦解。
九百颗星辰中有八十三颗当场炸裂，余者仓皇后撤。
这一战，没有虚仙出手，没有惊天法宝。
有的，只是**人心未死**。
***
战后第七日，顾元清在山中开辟一处书院，不收弟子，不限身份，凡愿来者，皆可入内静坐七日。
七日中，不讲经，不授法，只让每个人独自面对一面石壁。
石壁无字。
但七日后，总会有人在壁上留下痕迹??或是一句诗，或是一幅画，或是一个名字，或仅仅是一个深深的掌印。
书院建成后第三天，一名瞎眼老乞丐摸着石壁走完全程，忽然停下，颤抖着写下两个字：
> **爹爹**
守院童子好奇问：“您父亲是谁？”
老人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三岁失明，被丢在山脚。是山民养大我。我一直恨这个世界。可刚才……我摸着这墙，忽然觉得，像极了小时候抱住的那棵老树。我想，也许……我爹也曾这样抱过我。”
他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从此，书院多了一条规矩：
**凡留下文字者，皆可在山脚得一间屋，一亩田，一世安宁。**
人们称它为“归心院”。
***
这一年，春来得格外早。
山花未等冰雪全消，便已争相绽放。蜜蜂首次出现在北泉洞天，筑巢于悬崖蜂窝石中。鸟兽不再畏惧人类，常有稚童骑鹿嬉戏于林间。
而在星空尽头，那颗最大的漆黑星辰终于启动最终程序。
渊蚀的声音响彻宇宙：
> “既然无法摧毁你，那我们就……复制你。”
于是，一座完全由黑曜石堆砌的“伪山”开始建造，高达万丈，外形与北泉洞天一模一样。天魔抽取亿万生灵绝望之意念，注入其中，试图创造出一个“黑暗山中仙”??一个以恐惧为食、以毁灭为道的存在。
伪山建成之日，天空裂开，它缓缓降落，悬于北泉洞天上空，投下巨大阴影。
两山对峙，天地失色。
正道人人惶恐，以为末日降临。
唯有顾元清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翻土种菜。
七日后，伪山忽然剧烈震颤。
因为它发现??
没有任何人仰望它。
没有任何孩子在它脚下玩耍。
没有任何老人对着它祈祷。
没有任何灵魂，愿意把它当作依靠。
它空有山形，却无山魂。
而就在这时，北泉洞天山体表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字，由亿万萤火虫自然组成，照亮夜空：
> **山不在高，有心则灵。**
> **你不是山，因为你从未背负过别人的重量。**
伪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终究在第三日清晨，轰然崩塌，化作流星雨洒落大海。
***
这一夜，顾元清坐在山顶，望着满天星斗。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还未到来。
他知道，渊蚀不会放弃。
他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死去??或许是在某次阻挡天魔巨炮时被蒸发，或许是在保护村庄时被钉死在山崖，或许只是在一个寻常清晨，静静地化作山的一部分。
但他不怕。
因为他早已明白??
**山中仙，不死于肉身，而生于人心。**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