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渊做出了回答,所以他也应了禁军统领这句推测:
“孤以为然。”
话语至此,事情已经在这个小圈子内挑明——许殷鹤大致是已然随先帝去了。
此事对于在场的几位老臣而言,说不上喜悦,也谈不上悲伤,亲身经历过的时代终是落幕,有的大概只是唏嘘遗憾,不过眼光总得向前。
作为武将,武成侯间话语既已挑破,他索性干脆直接的问道:
“如此看来那许长天真的很着急,殿下您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大炎次相在李昭渊之前开了口,将话说得更有回转的余地:
“殿下,相国府的体制从建立之初便存在着巨大的问题,若将其概括为两个字便是割裂,它将一个整体划分成了两派,一边是朝廷中的相党官员,一边是则是许家内臣。两套班子平行而立,然后以许殷鹤这个最高领袖为交点相辅相成。
“许殷鹤尚在时一切都能够平稳运行,但当他本人逝去,两套班子的交点就会消失。
“从老臣近些时日经手的政务来看,许家内臣一线基层中很多事宜都需要由朝堂相党配合,无论是人力征调、还是土地划拨,甚至连物资调度都需要我大炎地方官员的协助。
“短时间内因为许殷鹤个人的积威,相国府这套体系所拥有的向心力并不会被破坏,但是若时间拉长,没了许殷鹤这个强人站在朝堂上,而您又手握天下大义,拥有着朝堂绝对的正统,那些相党都将随时间而逐渐失去在朝堂上发声的能力,最终归心于您。”
李昭渊细细听完,漆黑眼眸看不出喜怒:
“以龚相之意,孤应当继续拖延?”
“........”大炎次相眼角跳了跳。
当然可以拖,拖了一个月,许长天就让黑鳞军把弘农丢了,再这么下去鬼知道那毛头小子能做出什么过激之事。
不过李昭渊的下一句话便让大炎次相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许家是天家的盟友,宗盟才是我皇庭的心腹大患,许长天的诉求孤不能无视。”
禁军统领低声问道:
“殿下之意.....”
“父皇与许相建立的旧秩序终会崩解,属于孤的新秩序总得建立。”
李昭渊缓缓的从座椅上站起了身,指尖掠过案桌木纹:“既然许长天想在朝堂上维系许相那般影响力,那孤索性给他就是,但弘农一事也确实让朝堂上下人心惶惶,黑鳞军不能再作为一支不存在的军队,至少朝廷不能对这支军队的动向一无所知。”
“.........”
话落无声。
在场之人都是浸淫官场数十载的肱骨重臣,哪怕是常年领兵在外的武成候,也很清楚这新君话语的意思。
李昭渊准备承认黑鳞军的存在。
许长天可以延续许相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但他要给朝堂一个介入黑鳞军的机会。
至少你得汇报黑鳞军的去向。
从宏观来看,
这是一个有利整个朝堂的决策。
内战爆发至今,皇族与相府的军队都是在各打各的,但面对宗盟这个庞然大物,在未来将会愈演愈烈的内战中皇相两党的军队不可避免进行协同作战,以如今的体系想要完成这种联合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问题是,
这对整个朝廷有利,却不一定对许家有利,以许长天那种鹰派作风,真的会允许外人介入他的军队?
只是三人的这种担忧,很快便在相国府传来的消息中转为了疑惑。
翌日,
先帝遗诏传至相国府,封许相三子为汉王,赐九锡、假黄钺、赞拜不名,开府三司。
宰相三子许元,安然领旨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