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武成侯倒是没什么犹豫,他行事一向直来直往,立刻答道:
“还能为何?能令殿下如此烦忧之事只能是黑鳞军。”
见对方回答,次相脸上满是忧虑:
“黑鳞军是上一代皇相的默契,是强人政治的产物,但在当下这个陛下驾崩,相国失踪的时间节点,容许黑鳞军无声存续的秩序也自然崩解了。”
虽然朝堂上暂时无人提及,但经过弘农一事的发酵,黑鳞军已然成为所有人心底不安的来源。
在过去,若是黑鳞军犯事,李耀玄可以直接遣人问责许殷鹤,但现在谁敢去问责?
当强人的大潮退去,那些曾以个人权威强行压下的问题也便暴露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武成侯眉头微挑,冷笑:
“难不成相国府还敢造反?现在宗盟那边可是打着反他相府的旗号清君侧。”
大炎次相在心底暗骂一句粗鄙的武夫,但嘴上还是低语道:
“侯爷的气话不必多提,重要是如何解决这问题,朝堂之上的新秩序又该如何框定。”
禁军统领略微沉吟,缓声道:
“相国已有月余未曾露面,在这时节上大概率已经可以确认他随陛下去了。”
“.......”
大炎次相与武成侯同时侧目。
皇陵之变是由禁军封锁,对方作为禁军的一号人物必然知晓一些内情,此时提及已然可以说是明示。
无声沉默,沿着朱红宫墙走出很远,大炎次相缓缓叹息一声,道:
“我等在此揣测再多也是无益,见了殿下后再行判断吧.....”
....
....
....
“诸位,这是御影卫在弘农一地的调查结果。”
东宫殿内摇曳着明亮的火光,案桌之后,李昭渊一边等候三名重臣将奏折传阅览尽,一边靠坐在椅背上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如三人所料,
李昭渊今日正是为了黑鳞军而召集他们议事,但看着手中参报,三人的面色都不约而同的阴沉了下去。
调查的种种证据都在佐证着弘农之北的沦陷并非战败,而是黑鳞军选择主动撤出这片战略要地。
在短暂的沉默后,
李昭渊双手交叠置于案桌上,幽然出声:
“诸位,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武成侯阴沉着脸,道:
“回殿下,寻常战事不可能将弘农之北的摧毁得如此彻底,若御影卫的消息无误,驻扎弘农之北的黑鳞军便绝非是败退。”
李昭渊看着这被誉为大炎军神的老者:
“慕卿之意是说黑鳞军主动拆毁了弘农之北一切的守备设施,并弃地撤离?”
武成候颔首:
“是。”
李昭渊沉默了少许,扫了一眼这三名皇党重臣,道:
“那诸卿以为相府此举为何?”
武成侯认真想了想,实事求是的直接开口道:
“许殷鹤将弘农一地黑鳞军大半精锐调去突袭江南,此举无论对错,都已让弘农一地的军力天平倒向宗盟,弃地撤离对于相国府而言是最佳的选择。”
对于这个回答,李昭渊并没有立刻出言回答,转眸扫向了堂内其余众人。
很快,大炎次相便开口一针见血的叹道:
“武成候所言虽也无误,但却仅局限在军事,更深层的原因大概率恐怕还是因为相国府内已然变天。”
武成候略微蹙眉,回眸瞥向那出声的老者:
“也就是说许殷鹤真的死了?”
大炎次相眼眸中透着思虑,低语道:
“以龚某与许相共事数十载的了解,他若尚在,不可能,也无必要放弃经营十余载的弘农之北,那是他与先皇为南下讨逆而谋下的桥头堡。”
说着,
次相的目光试探性的看向了案桌后的新君。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先皇应当是驾崩于皇陵巨变那日,可在那日之后许殷鹤却是在朝堂上露过面。
换而言之,
若是如今许殷鹤当真身死,那便只会是这位新君做的。
对于这份试探,李昭渊并未立刻做出明确的回答。
旧帝为新君立威考虑,而留下一个权臣做试刀石是万载皇朝天下中屡试不爽的方法,但许殷鹤明显已然远远超出权臣这个范畴。
李昭渊承认此事,的确能够短时间内于皇党内部树立起无比的威望,但后果却是皇相决裂。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因此许殷鹤的死只能暗示,不能挑明。
李昭渊看向堂内另一位武官。
禁军统领会意,缓声出言:
“以王某之见,许家这是在对殿下您施压。”
禁军统领并未再用相府这个词代称,而是用许家,很大程度上已然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