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才只看到了证据指向的“可能性”,却忽略了现实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证据链的严谨要求。
苏凌看着众人有些丧气的神情,话锋再次一转,语气中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睿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此行的终极目标,是查清四年前那场隐秘的户部赈灾粮款贪腐大案!欧阳秉忠的案子,只是这个大案中被抛出来掩盖真相的一个牺牲品,是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
“若我们此时贸然出示这两样物证,强行去翻欧阳家的旧案,成功了又如何?最多只能证明欧阳秉忠是被孔、丁二人构陷冤杀,为他们当年的贪腐案扫清障碍。但这对于揭露整个户部贪腐大案的真相,揪出所有涉案的蠹虫,并无根本性的帮助!这叫什么?”
苏凌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这叫本末倒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们会被死死拖在欧阳家旧案的泥潭里,耗费大量精力去证明一个已经‘盖棺定论’的冤案,却让真正的元凶巨恶——那场贪腐大案的主谋们,继续逍遥法外,甚至可能借机彻底湮灭核心证据!”
卧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苏凌的分析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众人因找到“物证”而产生的短暂兴奋,却也让他们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这两样东西,并非无用,而是不能轻易使用!它们指向了敌人,却也暗藏着巨大的陷阱!
陈扬、朱冉这些暗影司的人,更是深刻体会到了苏凌话语中的深意。
查案,尤其是查这种惊天大案,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和发现的零星线索就贸然出击,必须通盘考虑,权衡利弊,谋定而后动。
“那......公子,难道这两样东西就......就没用了?”吴率教有些沮丧地嘟囔道。
“谁说没用?”苏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它们的作用,大得很!”
众人精神一振,再次看向苏凌。
“首先,”苏凌拿起铜钱和腰牌,“它们至少坐实了一点——欧阳秉忠一案,确系冤案!而且,这冤案与孔鹤臣、丁士桢二人脱不了干系!这为我们后续的行动,提供了最根本的正义性和追查方向。”
“其次,”苏凌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它们就像两根钉子,虽然暂时不能将孔、丁二人钉死在罪责柱上,却已经牢牢地将他们钉在了嫌疑人的位置上!无论他们如何狡辩,这两样东西的存在,都意味着他们与当年欧阳家的案子有重大关联。顺着这个关联深挖下去,我们就有极大的可能,触及到四年前那场户部贪腐大案的核心!”
他环视众人,总结道:“所以,正因为有这诸多考虑——既要稳住孔鹤臣,迷惑对手;又要借机近距离探查,了解他提供的名单虚实;更要利用这次会面,不动声色地敲山震虎,观察他的反应,寻找可能的破绽——明晚的聚贤楼之约,我才非去不可!这看似一步险棋,实则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一步!”
苏凌的分析抽丝剥茧,条理清晰,利弊权衡精准到位,最终又坚定地回到了赴宴的决策上。
这一次,林不浪和周幺虽然眼中仍有担忧,却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他们明白了苏凌的深意,这不是鲁莽,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在重重迷雾中选定的唯一破局之路!
“公子深谋远虑,不浪佩服!”林不浪深吸一口气,郑重抱拳,“既如此,明日属下陪您同去!贴身护卫,以防不测!”
苏凌却再次摇头,态度坚决道:“不浪,你不能去。我另有极其重要之事,非你不可!”
他示意林不浪附耳上前。
林不浪立刻凑近床边,苏凌在他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一番话。众人只见林不浪的神情先是惊愕,随即变得无比凝重,最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决绝,连连点头。
苏凌交代完毕,又特意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小心谨慎。明日一早便动身,带上趁手的兵刃,快去快回,更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公子放心!不浪定不负所托!”
林不浪挺直腰板,抱拳领命,语气斩钉截铁。
吴率教、周幺、陈扬、朱冉见状,也纷纷请命道:“公子,让我们陪您去吧!多个人多份照应!”
苏凌笑着摆摆手,神态轻松中带着一丝傲然。
“不必兴师动众!一群只会耍嘴皮子、钻营溜须的文官罢了,我苏凌一人足矣应付......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你们都跟去了,行辕空虚,谁来坐镇?万一有人趁机生事,岂不是‘旗胜不顾家’?放心,我心中有数。”
众人见苏凌态度坚决,又想到行辕安全确实重要,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但心中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在行辕内外加强戒备,随时准备接应。
忽的,苏凌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看向林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