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浪用力点头,补充道:“周大哥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公子,您的安危高于一切!孔鹤臣老奸巨猾,他主动设宴,必有后手。那份名单,说不定就是引您入彀的诱饵!我们如今在行辕,守备森严,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离开行辕,踏入他的地盘,主动权便在他手......”
林不浪一抱拳道:“为了稳妥起见,不浪恳请公子三思,暂缓赴宴!至于失信之名,待公子康复后,自有办法挽回。”
一时间,卧房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意见。
陈扬、朱冉力主赴宴,理由充分,着眼于探查和把握主动;林不浪、周幺则坚决反对,核心关切是苏凌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安全。
吴率教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两边说的都有点道理,挠着头不知道该站哪边。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得颇为热烈,从风险利弊分析到可能的应对策略,热火朝天地说了一盏茶的功夫。
蓦地,众人发现,作为核心人物的苏凌,自提出要去赴宴后,便一直安静地靠在床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争论,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大家这才意识到,刚才只顾着争论,竟忽略了公子的态度。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苏凌身上,等待着这位年轻黜置使的最终决断。
苏凌见众人看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变得深邃而坚定。
他并未直接回答去不去的问题,而是缓缓伸出手,从枕边摸出一个小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从中取出两样东西,轻轻摊开在锦被之上。
众人立刻围拢上前,凝神看去。
只见那两样东西:一枚是边缘有些磨损的旧铜钱,看起来平平无奇;另一枚则是一块约莫两指宽、一指长的腰牌,上面似乎刻着字。
“这是......?”周幺疑惑地问。
“这便是前夜在欧阳旧宅,我拼着重伤带回来的......线索。”苏凌的声音平静无波。
众人闻言,精神高度集中,仔细端详起来。
铜钱是常见的制式,只是钱身上似乎有一个不太清晰的凹痕。腰牌乌沉沉的,一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另一面则刻着一个清晰的文字。
“咦?这铜钱上......好像有个印子?”吴率教眼尖,指着铜钱说道。
林不浪拿起铜钱,对着光亮处仔细辨认,眉头渐渐锁紧道:“这印痕......似乎是个......‘丁’字?”
“丁?......”
众人心头一跳。
陈扬则拿起了那块腰牌,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忽道:“公子,这腰牌上刻的是一个‘孔’字!”
“丁?孔?!”
周幺失声惊呼,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林不浪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精光爆射,声音带着激动和寒意。
“铜钱上的‘丁’,腰牌上的‘孔’!公子!这......这难道是指向户部尚书丁士桢......和大鸿胪孔鹤臣?!如此看来,当年欧阳秉忠的冤案,乃至四年前的户部贪腐大案,幕后黑手就是他们二人无疑了!铁证如山啊!”
他看向苏凌,脸上充满了找到关键证据的振奋。
然而,苏凌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和凝重。
“不浪,你的推断,方向是对的。”
苏凌肯定了林不浪的猜测,但随即话锋一转道:“但是,若说凭这两件东西就想将他们二人钉死,甚至翻案......那便太过天真,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了。”
众人脸上的振奋顿时凝固,不解地看向苏凌。
苏凌拿起那枚铜钱,指尖摩挲着那个模糊的“丁”字印记,沉声道:“其一,此案当年震动天下,最终是天子明旨下诏,认定欧阳秉忠贪墨,欧阳一族因此获罪,男丁问斩,女眷没入幽庭。此案在官方层面,已是‘铁案’......”
“仅凭一枚有‘丁’字印记的铜钱和一块刻着‘孔’字的腰牌,就想推翻天子钦定的铁案?无异于蚍蜉撼树,自取其辱!力度太弱,形同儿戏。”
他放下铜钱,又拿起那块腰牌道:“其二,天下之大,姓丁、姓孔者何其多也?这铜钱上的‘丁’字,如何证明就一定是指丁士桢?或许是某个姓丁的工匠、商贾无意留下的印记?这腰牌上的‘孔’字,又如何证明就是孔鹤臣之物?或许是孔府某个下人遗失的旧物?”
“孔鹤臣、丁士桢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罗织罪名!到时,我们非但无法指证他们,反而会被扣上‘诬告大臣’、‘构陷忠良’的滔天罪名!那时,局面将对我们极其不利,查案更是寸步难行!”
苏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众人心头,让刚才的激动瞬间化为冰冷。
陈扬、朱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