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坪方听着这个汉子所说还真是有些佩服,这些个神话典故和这桑树的好处说的如此清晰简明,当时便起了再考教一番的信,便假意说道:“如此神奇?”
这汉子虽是给王坪方介绍,但是手上却也没闲着,也就没有注意到王坪方戏谑的模样,一边整理树下桌上的物件,一边说道:“老哥,神奇不神奇看的是自己,老话说的好‘求神求佛不如求自己’,‘拜天拜地不如拜祖宗’,许愿一事求的是祖宗保佑,可在天上的祖宗可是不能帮你干活的,还得靠自己。
“还有一条,来咱们这许愿,什么都不要带,三牲祭品一概不用,你带来了祖宗也吃不到,心意到了就行。还愿也简单,还是来在这树下,找到自己的纸牌,取下在鼎中烧掉就是礼成。”
听完汉子说的话,王坪方哑然了。这一番说辞当真值得上一个好字,许愿求神求得终归是美好的愿望,能不能实现不正是要靠自己嘛!再看看这汉子,王坪方却是不信能有这番的见识,便又问道:“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读了不少书吧,可有功名?”
“这位老哥说笑了,您看看我这双手,哪是那读书的样子啊!”,一边展示双手上的老茧,汉子一边不好意思说道:“咱是个落魄军户出身,哪里能读得起书,原本咱就是靠着一身的蛮力在京师混打行的。得亏虎威堂看得起,收入堂中,这才算是在二爷的逼迫下读了几天书,认识了些许字,刚才与您说的话,都是二爷教咱们的。
“二爷说了,咱们这叫移风易俗,来进香的、来许愿的便要跟人讲,让这街坊四邻都能摒弃那些个妄念,踏踏实实的做事过日子。想想也是,人不都说‘上香佛知,上贡人吃’嘛,有钱弄那些个三牲祭品便宜了庙里的和尚道士,还不如省下来给孩子做身好棉衣呢!
“所以咱们保安局这前院供奉岳王爷,一是让咱们这些兄弟谨记自己的本分,要向岳王爷学,另一个便是让平头百姓能有个寄托心愿的所在,潜移默化的改了那些费钱的风俗,好好过自己个的日子。嘿嘿,这话也是二爷说的。”
看着汉子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王坪方心里不知怎么地却是难受起来,本想再和着汉子聊一聊,就听见后院有人喊道:“二猫,又干什么去了,赶紧过来帮忙,把粥抬出去!一天天的一干活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汉子听见后院叫自己,便更是不好意思,对着王坪方说道:“老哥,咱这有事了,您自己写着牌子吧,咱得去帮忙去施粥了。”
王坪方却也是诧异,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了声好,便见那汉子跑进了后院,不一会便见几个汉子抬着几个大桶和十多笼热腾腾的杂面馒头出了大门,王坪方也就跟了过去。
来到原本是违建店铺、现在是一片空地的地方,一眼看去却是上百的流民在一众黑衣人的引导下整齐的排着队,便就见从庙里出来的黑衣汉子摆开几张桌子,收拾好物件后便开始施粥。王坪方也是来在近前,看到了更是让他揪心的一幕,一碗碗插筷不倒的杂米粥和一个个足有自己两只手摊开一样大的杂粮馒头发到那些流民的手中。
但让王坪方奇怪的是,这些流民都是老弱妇孺,壮年的一个没有,他便悄悄的绕到一旁,拉住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问道:“老嫂子,这怎么一个壮年都没有啊?”
“这位官人,这岳王庙的道士施粥有规矩,只给老弱妇孺,壮年的能干活的都被他们给介绍去凭力气挣饭吃了。”,这位老太太本就是土里刨食的小农小户,哪里见过什么世面,着实分辨不出岳王庙里的是什么人,也只听同村的说人家没剃度,便也将这些黑衣人当做了道士。
王坪方听说流民还能在京里凭力气吃饭,便更是好奇的继续问道:“灾荒这么大,京师内流民这么多,哪里还有活计可做啊?”
老太太见王坪方如此问,却也知道这位官人不是这附近的人,反正大伙都排着队领饭,也不着急,便和他细说起来:“这位官人,一看您就不是这周边的人,不清楚这里的门道也是寻常,这庙里的道士门路多,咱们这一片逃难来京还能干活的都被他们介绍给南城的虎威堂了。那些人虽是流氓,但也有门道,宛平县治内的伙铺都在整修,俺那儿子便就是去帮着整修伙铺去了。”
“这活计挣的钱够活命吗?”
“够啊!干一天给一百文铜钱,一天管三顿饭食,也是杂粮粥、杂面馒头,每两天还有鸡蛋和肉食呢!每天俺儿子都给俺们带回来些。俺儿媳就在那边帮着做饭,虽说没有工钱,但也是一样的伙食。俺这老太婆也不闲着,庙里的道士给做保人,帮着那些去干活的壮年看顾孩子,每天虎威堂也给五文钱。”
王坪方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虽是感慨淮安王这般的仗义疏财、救民于水火,但他知道,这对于流民来说也至多能解一时之困,他虽然不是亲民官,但执掌巡街要务,也是知道连年的大灾已经掏空了朝廷,偌大的京师是根本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