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的时候,张氏正在捣着草药,昨日夜里用热水不小心手上烫出了一个燎泡,痛得很,想臼些草药敷敷。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了。
一个被禁足的姨娘,一个失了儿子的姨娘,在这个偌大的侯府之中终究什么都不是,那些个丫鬟个个都是鬼精,在她得势之人一个个巴不得争着到面前伺候,在她失势之时,在府里有些关系的都换了地方伺候了,没关系的虽然留在这院里,可也都是能不到她跟前伺候便不到她跟前伺候了。
就连一直伺候自己的洛梅,在看着自己彻底失势之后,心思也越发活络了起来,但是她毕竟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那些小丫鬟易主容易,她这样的大丫鬟想要易主反而难了,所以也只能一直陪着自己待在这倾云苑里了。
人虽留着,可是该做的事情,却越发会偷懒不做了。
张氏叹了口气,继续臼着草药。
她早该习惯了的,侯府深院之中的丫鬟本就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她得势时有多少人巴结,如今就该有多凄凉。
草药臼的差不多了,张氏取了一些,刚准备敷在自己手指上那烫伤的地方,就见着洛梅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张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连问都不想问。
现在这侯府不管出多大的事,都与她无关了,像是颜卿霜的居竹苑被围,颜卿霜被封为县主,这些事情不管自己想不想听,洛梅总是会来告诉她,她也总是听过就罢了。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力气去争?
儿子被废,女儿嫁入东宫,为了一个男人,甚至对自己恶言相向,这种境况之下,即便内心深处还是嫉恨杨氏凭什么能过的这么好,可是又能如何?
“姨娘,姨娘,不好了……”洛梅跑到张氏面前,难得地跪了下来,眼眶泛红。
张氏看着她这般样子,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住。
她许久不曾跪过自己了,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张氏还是缓缓地问出了口,“有什么起来说。”
“姨娘,姑娘她,她……”洛梅说着,喉头哽咽,虽然这段时间,因着雎尔的死,又因着蓝衫的事,她确实起过背主的心思,但是颜卿盈到底是她看着养起来的,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竟然还是震痛的,“姑娘,她没了……”
张氏手中的草药落在桌上,溅起几滴淡绿色的汁液,毫不起眼。
“你说谁,你说谁没了?”张氏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缓缓转头看向洛梅,表情木然地出声问道,“这府里这么多姑娘,你这一说,我,我哪里分得清,你跟我说,是谁?”
张氏说着,起身,蹲下身子,正视着洛梅,眼中隐着一点水雾,隐忍着,出声问道。
洛梅看着她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姨娘,是,是五姑娘。”
张氏揪着洛梅的手突然一松,整个人木然地缓缓起身。
“她不是已经嫁入东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张氏努力隐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见喜怒,“她好端端地在东宫住着,太子是个慈善的,太子妃又敦厚,好端端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张氏说着,突然声嘶力竭起来,“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突然没了?”
洛梅被张氏突如其来的嘶喊声吓得颤了一下,却依旧跪在原地,满面泪水的出声道,“是,是太子亲自动的手,一剑贯穿胸口,人,就没了。”
张氏听着,身子狠狠地晃了晃,一把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子。
“姨娘……”洛梅不忍心,轻声唤道。
“为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太子要下这么狠的手,她若是做错了,可以交去慎刑司啊,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张氏说着,突然想起颜卿盈最后一次给自己来信,信上说她坏了凤启鸣的孩子,言语之中尽是骄傲得意,当时她就觉得会出事,颜卿盈这般痴心错付,定会出事,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会这么惨烈。
“说是姑娘让人给太子妃送去了一碗下胎药,打下了太子妃的胎儿,胎儿大了,胎死腹中,用了一夜时间御医才抢回了太子妃的性命,所以,所以太子一怒之下……”
洛梅说着,双唇颤动不已,再难说下去。
“怪不得……”张氏扶着桌子的手抖得几乎撑不住身子的重量,“太子是个痴情的,若是不动赵清茗,断不会如此,她什么时候这么蠢了,明目张胆地让人送下胎药去,她是活腻了吗?”
张氏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一双儿女,至今为止,都毁了,她的儿女,都毁了,有些人是不是该得意了?
她的盈姐儿就算再傻,也断不至于傻傻地送一碗汤药过去,等着太子去杀。
有时候,她想收手,她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可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