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地打转。
安阳王如此针对嬴铄,实在有些太过分。
到底是同样来自景国的娘家人,云容有些不悦,伸手赶开那只小蝇。
没想到,手指尖微微碰到他的手腕,竟被他一把抓住了。
她猛地一惊。
随后,压抑了许久的后怕尽数化成了愤怒。她冷冷开口“放开。”
“嬴铄,我知道你醒了。你还当这里是雍都么?”
可她等了片刻,他还是没放手。她挣动了一下,手却被捏得更紧了。
他的手很热,几乎烫到了她此前因紧张而冰凉的指尖。
她皱眉看向病榻上的那个人。
他被魇在了自己的梦中,额上布满了冷汗,干裂的嘴唇中嗫嚅着什么。她仔细辨认半天才听出来,那原是他在不安地梦呓“孟姑娘……云……云容!你别走……”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心头微微一痛。
她最初听说嬴铄又捅了娄子,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其实心里已经十分恼火。但现在真相大白,她既已明白是自己先前错怪了他,此时便有些隐隐的内疚。
她心情复杂,看向这个昏迷之中仍微蹙着眉,满面冷汗的青年。
此时,他锐利而刚毅的五官在昏迷中显得有些脆弱无辜,少了几分阴沉与狠厉,而多了些清冷如冰的意味。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张既给过她安全感,也给她留下深深仇恨的脸上,格外陌生,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心口忽然有些酸涩,又有些不知所起的怅然。
云容的心绪忽然就飘回了六十年前。
或许曾经的嬴钺也有过年少无忧的时光,有过一个认认真真动心,而不是作为政治联姻的幌子爱过的女孩。
可他那时的人生她不曾参与,她所见到的他,只剩冷血狠毒与真真假假的伪装。
在他毫不犹豫地掐掉她所爱之人所有希望的时候,他不再是那个笑声爽朗的挚友,而只是一个杀伐决断的无情君王。
如今的嬴铄,是否正在经历那样的一个变化呢?
云容被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六十年足够久了,久到她在重新看到自己鲜活的、有着温暖心跳的呆书生时,也放下了曾经的疯狂和仇恨。
她只想避开那个不能说的人远远的,守着自己的呆书生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惜天意弄人,最后居然是他和她来到蜀国,不得不背靠背走上这条荆棘满布的道路。
如果自己能在他最困厄绝望的境地里拉他一把,或许他就不会再成为当初嬴钺那样的人。
或许这一世……就可以避免曾经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