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一辆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
“这县衙也太破败了些!”李佑掀开车帘,探出脑袋。
继而在胡贵的搀扶下,跳到地上,整理着官服。
他穿着飞鱼服,佩带绣春刀,长身玉立,既威严又英俊,气派非凡。
亲军都尉府的兵士属于皇帝的护卫军,还负责掌管仪仗銮驾,故而官服绚丽多彩,煞是好看。
后来亲军都尉府改为锦衣卫,穿飞鱼服、佩绣春刀的传统,也被锦衣卫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
皇上命令李佑到高淳县清理积案,他片刻不敢耽误,吃了午饭立即出发,很快来到了此地。
“我的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连娘子亲手做的蜜饯也不甜了。妈的,嘴里淡出鸟来!”
李佑皱着眉头,心情很不爽,随手将一包蜜饯扔给胡贵,说道:“赏你了!去,把知县叫出来,怎么也没个人来迎接我一下?我好歹奉旨查案,也算钦差大人了!”
胡贵把那包蜜饯揣进怀里,忙不迭往县衙里跑去,嘴里大呼小叫。
好半晌,才见几个衙役懒懒散散走了出来,身上酒气弥漫,身体东倒西歪。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知县才匆匆忙忙来了,一边走一边系着素银腰带,头上歪戴着官帽。
“下官周清拜见李大人,有失远迎,万分抱歉!”知县行礼,气息急促,面色潮红。
看他的样子,李佑就知道这姓周的方才在做什么了,定然是跟女人在床上做下午运动。
呵,抓紧一切时间做运动,你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本官奉旨来高淳县协助周大师……周知县清理积案,闲言少叙,这就升堂办案吧。”李佑直截了当说道。
“啊,李大人车马劳顿,何必急于一时?下官命人备上一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聊表寸心。休息好了,明天再升堂办案也不迟。”周清道。
“皇命在身,岂可延误?”李佑扔下一句话,大踏步进入县衙。
并非李佑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家里有个不省心的老丈人,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自己离开京城,万一胡惟庸又作死,想给他擦屁股都够不着!
“李大人,您来升堂吧。”到了大堂,周清笑道。
知县是正七品,李佑如今是正六品百户,又奉了圣旨,自然由他来当主审官。
李佑当仁不让,大咧咧坐到“明镜高悬”牌匾之下,吩咐道:“周知县,命人把积压下的卷宗都拿来。”
周清朝县丞点点头,县丞招呼着几个衙役去了府库,抱过来许多灰尘满布的卷宗,摞在案桌上。
李佑粗略扫了一眼,少说也有三十多份卷宗,不由大皱眉头,嘴角直抽抽。
一个县积压下三十多个案子,似乎并不多,其实不然。
古时候老百姓怕打官司,不像现代人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上法庭,但凡告到衙门里来的,都是命案或者性质恶劣的案件。
区区一个高淳县,且在天子脚下,竟然积压了这么多案子没处理,简直不可理喻!
李佑瞟了周清一眼,暗自摇头叹息,高淳县老百姓遇到你这么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周清却毫无羞愧之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精神萎靡不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县丞和一众衙役们互相递着眼色,多半因为看李佑太年轻,而且是个军官,存了轻视怠慢之心,准备看他的笑话。
“李大人,你要审案子,不如就从最近的案子审起吧,如何?”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站在堂下拱手。
“你是谁?”李佑问道。
“在下高淳县捕头赵大虎!”赵大虎人如其名,嗓门很大,继续嚷道。
“前天一个村里刚发生了命案,有人被杀,经过仵作检验,伤口是镰刀造成的。因为事发时没有目击者,不知凶手是何人。请问李大人,此案该如何处置?”
说完,斜眼看着李佑。
大堂上所有人也都看了过来,李佑从这些老油条的眼神里,看到了傲慢,看到了不服气,也看到了讥嘲之意。
皇上派人来县里清理积案,摆明了是在打县里官员以及公差们的脸,他们当然不高兴,产生了抵触甚至敌对的情绪。
看来不露上两手,便难以服众了。众人不服,接下来审案就会变得阻力重重,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