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未返回观中,三个月。
吃年夜饭时,师父说我鬓间生出了白发。
大年初一,师父把我赶下了山。
说啥时候找到她,我再回来。
临行前,我发现他的眼角多了些许皱纹。
我心头一酸,让他保重身体。
师父却身形一颤,叫我儿子。
我没有叫他爹。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山下果然是老虎成群,有胖有瘦,却没有她。
这两年来,我一直称她为女施主。
我问山下的男施主和老虎,是否见过女施主。
他们都说我修道修傻了。
我没有理会。
后来,我遇见了一位盲人画师。
将她的身骨一一道来,那位画师帮我描了一幅画。
画中人正是她。
为此,盲师傅要了我三十枚铜钱。
这是我弹琴一月来的所有打赏。
不过,我觉得值。
因为画得就像她真住在纸上一般。
后来,我弹着她教的曲调,一路弹唱,从大理寻到了京都。
我并不知道走了多长时日,只知道过了八个春秋。
胡子都斩满了一个锦囊。
那是她用她的大红袍裁下的一块缝的。
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贴着心房。
有一天,我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弹唱时,小二说我弹得很好,推荐我去虎穴中弹唱,说能多赚很多。
这么些年来,我积蓄虽然攒了不少,但是想买一处宅府,确实差许多。
我点了点头,去了飘香虎穴。
可当我才开腔,还未弹琴。
下方竟有位老虎垂泪,抽噎不停。
我很奇怪,我之前每每唱出之时,别人都说是喜乐。
她在哭啥?
当时我没问。
那天,那头老虎她打赏了我一百两。
八年来,我攒的全部积蓄,也就二两五钱。
我本想拒绝,她却说我弹的曲子,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
我从行囊中掏出崭新画卷,拿给她看。
她当时竟哭得梨花带雨,如丧亲般。
我问她,你认识她吗。
她点了点头,说:
画中人。
她本是名江南道上的倾城歌女,曲艺绝伦。
直到那天,淮南候来此饮酒,点名要她作陪。
她一曲弹毕,正欲离去。
淮南候拦住了她,坦言想纳她为第十三房妾。
她答应了。
可没想到,洞房花烛夜。
她红袖中竟暗自藏了一尺剑,趁着侯爷微醺之时挟着侯爷,逼退了几十侍卫。
硬生生地逃出了城。
不过,作为交代,她将自己的舌头割下,赠予了淮南王。
乞求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做完这些,她忍痛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可淮南王并不是宰相。
所以他肚子里并不能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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