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凝晕殿内。
神宗在看奏疏,但见:
臣吕惠卿跪奏:王安石尽弃平素所学之先儒教诲,而崇尚纵横家的末流之法以为奇术,以至违背君命假传号令,欺瞒陛下,蔽贤党奸,要挟主上。凡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纵是古之丧失志行而倒行逆施者,恐怕都没有这样的。请陛下想想,陛下平时是以什么人的待遇对待王安石,王安石又是以何等人自许的?三纲五常君臣大义和政治规矩,难道可以因他一人而废!臣随疏另附王安石私下所写书信,请陛下览其落款之处
神宗放下奏疏,拿起了桌上的两封书信,一一翻看末尾,只见后面各自写着:无使上知无使齐年知,切切!
神宗看得心头一紧。
凝晕殿内。
神宗:御史中丞邓绾报告,已经查明吕惠卿借钱买地一事并不属实。
王安石:臣以为,邓绾只是没有找到证据罢了,不等于举报不实,应该再派人查。
神宗:这是吕惠卿的奏疏,你看看吧。从案上拿起奏疏递与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奏疏看了,顿觉如五雷轰顶:陛下恕罪,其中情弊臣并不知情。
神宗:那就回去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吧。
王安石:臣告退。
王安石府邸书房内。
王安石大为恼怒: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你的书是怎么读的?!
王雱跪在地上委屈地回话:这还不都是为了阿父吗?
王安石:放屁!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呀!你给我滚!
王雱:儿子愧对阿父一时急火攻心,昏厥在地。
王安石大惊:雱儿——
冬十月。
半年前,王雱因构陷吕惠卿事发,遭父亲责骂。当时他已病疽有年,因此事更致忿恚,竟是当场疽溃昏厥。王雱卧床调养至今,不仅病情毫无起色,还每况愈下,竟至病入膏肓。
王安石府邸卧房内。
已至弥留之际的王雱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阿父,儿子不孝,不能为你老送终了
王安石紧握住王雱的手:你胡说!你今年才三十三岁呀,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你好生将养,一定能挺过来的!
王雱喃喃地说:阿父,儿子心力交瘁,太累了,让儿子歇歇吧
王安石老泪纵横:你忍心这样抛下为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王雱:儿子对不住阿父终于不再说话,闭目气绝。
王安石大放悲声:雱儿!
政途失意,又痛失爱子,令王安石心力交瘁,悲伤不已,辞职求去之心愈加迫切。
邓绾虑及王安石若去自己必将失势,遂名为人谋实为己谋,力劝神宗慰留安石,其言甚无顾忌。
凝晕殿内。
邓绾:陛下,国不可一日无丞相,一定要留下他呀。
神宗:心去人不留。安石执意要走,朕有什么办法?
邓绾:臣建议赐予丞相一座豪宅,好生安抚,他定会感戴圣恩,再为陛下尽忠的。
神宗: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区区一座宅子就能打动他的心?亏你跟他这么年,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吗?
邓绾羞愧不已,涨红了脸:陛下此话,令臣惶恐无地!
神宗缓和了语气,叹道:安石连遭挫折,已是身心俱疲,就让他回去歇歇吧。
邓绾:陛下三思啊,变法大计尚未成功,不能阵前失将啊!
神宗终于不耐烦了,面带愠色诘责道:王安石辞职之事,你如何得知?谁告诉你的?
邓绾嗫嚅道:这个
神宗怒喝:说!
邓绾吓得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不得不明白回话,声如蚊蚋般微弱:是王安石的门人练亨甫对臣说的。
神宗闻言一拳击在御案上:滚!
是。邓绾连忙爬起来,疾步退出殿外。
神宗令吴充以己意问安石,安石大骇,即面君陈情。
凝晕殿内。
王安石躬身道:启奏陛下,臣听说邓绾曾为臣子王雱营官,且荐臣婿吴充可用,又为臣求陛下赐第京师。况且邓绾近举御史二人,不久却乞不施行。听说其中一个名叫彭汝砺者,曾与练亨甫相失,邓绾听练亨甫游说,故乞别举。邓绾为国司直,却所为如此,岂可令他执法于论思之地!练亨甫亦不当留备宰属。
神宗气呼呼地:说得对!这两个奸佞不法之徒,朕断不会纵容他们!
十月初五,御史台。
黄怀信宣旨:玆有翰林学士权御史中丞邓绾,操心颇僻,贼性奸回,论事荐人,不循分守。着即罢为兵部郎中,斥知虢州。钦此!
邓绾:臣领旨谢恩不及说完已撑持不住,忽然眼前一黑晕厥在地。
黄怀信惊叫道:邓大人!
壬辰,神宗以练亨甫身备宰属,与邓绾言事民而交往勾结,遂贬中书户房习学公事练亨甫为漳州军事判官。邓绾起初靠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