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疑惑的,想不通的问题,在此刻已然有了清晰的纹路。
宫规如此严谨,宫中司乐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他收买?皇宫里都是云墨的人,以他的心思,又岂会不知道自己动的这点小心思?而那个叫做瑶罗的婢女,怎么会一开始就手抱古琴?显然是有备而来。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他脸色一寸寸白了,眼神里却蔓延出了悟的绝望。
中计了。
从一开始,他就踏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今天的宫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一个针对他的计。更是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果然,他的确是老糊涂了,怎么会以为云墨忙着和他的太子妃甜蜜恩爱,忽略了这些微末小事呢?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东越的太子是如何的宠爱太子妃,如今太子妃的生辰宫宴,云墨岂会容许丝毫的差错?
他明白这些,被妒火和怒火冲烧的沈飞雪却不明白,她面色煞白肩头已经被血染红,那红似乎要染到她眼底。她看着云墨,又赤红着眸子瞪着凤君华,道:“你只是被她美色所迷而已,妖女…啊…”
话未说完她忽然又是一声惨叫,左肩爆出一个血洞,鲜血咕噜噜横流,飚得身边沈夫人满脸血腥,她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骇然扑上去,凄声道:“飞雪…”
然而她没能扑得过去,云墨手指虚虚一抚,一道透明结界便阻挡了她。下一刻,她又看见女儿沈飞雪忽然双手捂着脖子,面色十分痛苦,似乎在承受着什么酷刑一般。
沈飞雪的确在承受酷刑,此刻她的脖子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她几乎无法喘息,甚至顾不得被戳穿还在流血的肩头,满手鲜血的去松那几乎触摸不到的绳索。那是罡气,是云墨给予她的惩罚。
“殿…下…”她挣扎着凄然看着云墨,眼神里泪光楚楚,满含祈求和幽怨。
沈中良此刻也反应过来,却不敢上前求情,而是满脸惊恐骇然的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男子的森寒铁血,无情冷硬。
云墨根本不看沈飞雪一眼,淡淡道:“辱我妻者,必死。”
这话听着耳熟,天机子刚才不就说了类似的话么?只不过天机子好歹是长辈,饶了沈飞雪一命。云墨可不管那么多,他维护凤君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再说于身份而言,他是太子,是君。而沈飞雪,也不过一个大臣之女而已。他要处置她,天经地义,没人敢私下里置喙。
“任何人。”
他说完手指向上弯曲,沈飞雪立即感受到脖子间的束缚紧了紧,刹那间将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积聚在了那个地方,她面色开始变得惨青,脖子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见。她张着嘴,因为窒息而口舌翻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不明白为何不过刹那间自己就离死神那么近。
沈夫人在结界里失声痛哭,不断的哭喊。
没人敢求情,也没人敢说话。若沈飞雪只是无知挑衅也就罢了,三番两次出口侮辱太子妃以及开国女将,已然是犯了死罪。况且如今她父亲沈中良已被贬官,她便是庶人。一个庶人,辱骂权贵,本就应受极刑。
不过须臾,沈飞雪便已经断气。生命里最后一刻,她想起刚才天机子说过的话。
“小辈猖狂,来日必受其祸,不得而终。”
不得而终…
脑海里回荡着最后四个字,她眼神一寸寸暗淡下来,嘴角扬起的自嘲弧度刚到一半便彻底僵硬。
呼吸,终止。
她瘫软着倒了下去。
大殿里寂静无声,沈夫人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满脸泪水怔怔望着不过一步之遥,女儿完全没了气息的尸体。
凄怆,悲寂。
绝望,无助。
云墨面无表情的回头,颔首对云皇道:“父皇,青鸾不胜酒力,儿臣便先带她回去了。”
云皇点点头,“去吧。”
云墨牵着凤君华的手扬长而去,身后,云皇吩咐人将沈飞雪的尸体拖了下去。
……
出了大殿,两人并没有回东宫,而是直接出了宫。
凤君华想起他之前说要给她惊喜,便没有做声,跟着她出了宫然后上了马车。想起刚才在大殿的那一幕,凤君华面色微微恍惚。
“云墨。”
“嗯。”
他回过头来,伸手揽她入怀,低声道:“怎么了?不高兴?”
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温柔的看着他。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并不期待。”
“谁说的?”
她仰起脖子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为我准备生日礼物,我当然期待。”
他悠闲的向后靠着,曼声道:“总之是你喜欢的。”
她凑过去,道:“我喜欢的东西可不多,你确定?”
“当然。”他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眼神含情语气温热如醉,低低道:“至少我知道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