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空洞地大睁着,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
难以置信,愤怒,寒意,
以及一种……如释重负,
是啊,难怪……
“哈……哈哈哈……”林砚边哭边笑,
良久,林砚的笑声和哭声渐渐止歇,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眼神却不再是一片空茫,反而清明无比,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然后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多谢……老祖告知真相。”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但她,又恢复成了从前的那个英姿飒爽的林仙子,
她对着素月老祖,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说罢,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便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看着林砚的身影消失,素月老祖久久未动,
湖边清风徐来,吹动她素白的道袍,
也吹散了她眼中,那最后一缕林砚带来的情绪,
“唉……”
一声极轻的叹息过后,她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伫立的紫电护法身上,
“你,又所为何来?”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听不出喜怒,
紫电护法上前一步,对着素月老祖,深深一揖到底,姿态恭敬无比,
“晚辈紫电,见过素月老祖。”
他的声音沉稳,条理清晰,神志清明,
“这些日子在妖域的精心治疗,晚辈……已然尽数忆起前尘往事。”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素月老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
继续沉声道:“百年前,先帝察觉寒族异动,有颠覆妖域,祸乱苍生之兆,”
“故特命晚辈携带密信,前来震生宗,求见老祖,望能得老祖援手。”
紫电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愧疚,
“奈何……晚辈修为不济,途中遭天魔宗老祖伏击,被其诡异寒气侵扰心神,迷了灵智,浑噩癫狂……”
“竟……竟一路闯至震生宗,”
“当时正值老祖不在,失手斩了老祖您的爱人……”
(紫电六百年前被关,林砚三百年前被关)
(つ﹏?以前不是这么写的话,就以现在为准)
说到这里,这位向来冷峻的护法,声音竟也有些发颤,
他再次深深低头:“晚辈罪该万死!不敢祈求老祖原谅。此番神智恢复,第一时间赶来,便是要向老祖请罪!”
“无论老祖要杀要剐,晚辈绝无半句怨言,只求……只求能稍减心中罪孽!”
他说得极其诚恳,仿佛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深知,斩人道侣,此仇不共戴天,
素月老祖若要杀他,他绝无反抗之力,也无反抗之心,
素月老祖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眼眸,在听到“道侣”几个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波动了一下,
湖边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水面的声音,
良久,素月老祖才缓缓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
“罢了……罢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清澈的湖面,
仿佛透过水面,看到了那个总是一身青衫,笑容温和,天资虽平平却待她至真至诚的道侣,
“他……本就天资有限。即便没有你……他也寿元将至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但紫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语调下,一丝真正属于她的悲伤,
“我将你囚了六百年,已是足够的惩罚,”
“况且当时我已知晓缘由,却因此赌气不去妖域帮白擎苍,实在有愧众生。”
“紫电,你的罪,偿了。”
紫电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去吧。”
“陈年旧事,不必再提。我……要歇息了。”
紫电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位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清冷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素月老祖并非真的原谅了他,
只是……累了,
对过往的恩怨,
对失去的挚爱,
对这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都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再次深深一揖:“老祖大恩,紫电没齿难忘。日后老祖但有所需,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紫电万死不辞!”
说完,他不再停留,缓缓转身,一步步退出了这里,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