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上一次更加疯狂,更加没有把握。上一次至少还有姜墨在里面呼应。这一次,目标可能已经不存在。而且,她自己的意识也受了创伤,再次深入,很可能有去无回。
“充电300焦耳!再次除颤!”医生的命令传来。
砰!
姜墨的身体再次弹起。监护仪上的直线,依旧顽固地笔直。
兰芷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声除颤的闷响,狠狠一沉。按压还在继续,但她知道,留给常规抢救的时间窗口正在飞速关闭。
救,可能两个人(甚至加上吴建国三个人)都陷进去。
不救,姜墨必死无疑。
她想起他毫不犹豫冲入混沌的背影,想起他在漩涡中心那微弱却固执闪烁的光点,想起他最后那孤注一掷的“引爆”。
他从未放弃过任何拯救他人的可能,哪怕代价是自己。
那么她呢?
按压的间隙,兰芷汐的目光扫过姜墨毫无生气的脸,扫过那炸毁的设备,最后落在自己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类似运动手环的装置——那是她离开“神谕基金会”时,带出的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之一,一个经过高度改装、具有一定意识波动监测和微量反馈功能的原型机,平时只用作基础生物数据记录。
也许……可以试试。用最原始、最危险的方式,强行搭建一座通往意识地狱的独木桥。
“医生!”兰芷汐停下按压,她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给我两分钟。换一种方法尝试。如果不行,你们继续全力抢救。”
医生惊愕地看着她:“兰医生,你……”
“他是特殊顾问,情况特殊!常规方法无效,我需要尝试非常规干预!这是命令,也是请求!所有后果,我承担!”兰芷汐的语气不容置疑,同时,她已经快速摘下了自己头上略有损伤的神经反馈头环,又蹲下身,从那台报废设备扭曲的接口处,徒手扯下了几根连着贴片的、还算完好的导线。
她的动作迅速而精准,完全不像一个刚从意识冲击中恢复、且正在进行高强度心肺复苏的人。她将导线裸露的金属端,利用工具快速处理,然后——在医生和护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其一端贴附在自己头环的特定输入点上,另一端,则分别贴在了自己两侧的太阳穴,以及颈后靠近脑干的位置!
她在用自己作为“信号中转和放大器”!利用吴建国昏迷中残留的、作为原始“通道”的微弱脑波活动作为“引信”,通过自己受损的头环进行初步调制,再直接以自身的神经系统和意识作为“载体”和“发射器”,去强行感应和连接那片可能存在的意识废墟!
这简直是在对自己的大脑进行未经许可的、**险的直接电刺激和意识干涉!
“兰医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危险了!”医生试图阻止。
“别碰我!给我两分钟!”兰芷汐低喝一声,已经闭上眼睛。她无视了太阳穴和颈后传来的微弱麻刺感和不适,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
她不再试图“跟随”或“分析”。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直接,也更加虚无——她要将自己的意识,像雷达波一样,“主动扫描”和“呼唤”那片由爆炸形成的意识空间,尤其是……呼唤那个可能存在于某个碎片中的“姜墨”的印记。
她回想着姜墨意识波动的独特频率,回想着“瞑瞳”能量带给她的那种温暖而奇异的感受,回想着两人在漩涡边缘那次短暂而清晰的意识交流……
将所有这些记忆和感知,混合着她自身坚定的“要找到他”、“要带他回来”的强烈意愿,化作一道虽然微弱(因为她不敢动用太强力量以免彻底伤及自身大脑)、却极其凝聚和执着的意识搜寻波,沿着那由导线、头环、吴建国微弱脑波和她自身神经系统共同构成的、简陋而危险的“通道”,向着意识维度的混沌与黑暗,小心翼翼地、却又义无反顾地“发射”出去……
现实世界,病房内。医护人员紧张地看着兰芷汐,看着她太阳穴和颈后贴着的简陋导线,看着她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额头迅速渗出冷汗的模样。除颤器已经准备就绪,肾上腺素也备好了第二支,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而在那常人无法触及的领域,兰芷汐凝聚的“意识搜寻波”,如同投入深海的微光,穿透现实与意识的隔膜,向着那片由爆炸、混乱和残余恶意构成的、正在缓缓沉淀或消散的意识“废墟”漫溯而去……
等待她的,是无尽虚无的黑暗,是狂暴未息的残渣,还是……那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回应?
黑暗。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与声的黑暗。
兰芷汐的“意识搜寻波”如同坠入沥青海的萤火虫,光芒被迅速吞噬,方向感在绝对的虚无中迷失。没有混沌风暴,没有破碎景象,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要抹去的空旷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