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距离那片炼狱三公里外的一间隐蔽阁楼里,时间却仿佛凝固了。
这里是地下党的一处绝密安全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
陈明月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块浸透冷水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林默涵滚烫的额头。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高烧却始终不退。昏迷中,他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喃喃自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线……线索不能断……”
“灯塔……要相信灯塔……”
“明月……”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明月握着毛巾的手猛地一颤。她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希望能捕捉到更多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声音。
“3900……”林默涵的声音微弱得像是一缕游丝,“……米。”
3900米。
陈明月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坐标,不是密码,而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那是三年前,在上海外滩的堤岸上。那时风声还未鹤唳,他们还拥有平静的时光。他们曾并肩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黄浦江对岸的万家灯火。
林默涵指着对岸最远的那一点灯火,笑着对她说“明月,如果有一天我们被迫分开,你要记住,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是3900米,我就一定在看着你。因为那是我能容忍的,离你最近的‘安全距离’。”
后来,他们真的被迫分开了。一湾浅浅的海峡,隔开了他们无数个日夜。
此刻,在这生死攸关的台北暗夜里,林默涵在昏迷中吐露出的“3900米”,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他在梦中回到了上海?还是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从未走远,我一直守望着你”?
【生死一线】
“咳……咳咳……”
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陈明月的思绪。
林默涵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但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陈明月那张布满泪痕和硝烟的脸庞上时,那双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明月……”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因为虚弱而无力地垂下。
“我在,我在。”陈明月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决堤般涌出,“默涵,你醒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林默涵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苍白得让人心疼“我……我没那么容易死。我还要……还要看着你……走上新中国的红地毯呢。”
“别说胡话。”陈明月哽咽着,帮他掖好被角,“医生说你只是失血过多,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不……”林默涵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异常清醒和锐利,“没时间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陈明月连忙扶住他。
“圆山仓库的爆炸只是开始。”林默涵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国民党当局的‘雷霆计划’虽然受挫,但他们还有后手。他们准备在天亮之前,炸毁基隆港,切断所有的退路,把整个台湾变成一座死岛。”
陈明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疯了吗?”
“他们是困兽犹斗。”林默涵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明月,你必须立刻动身。去基隆港,找到负责爆破的工兵营长‘老鬼’。只有你能说服他。”
“我?”陈明月愣住了,“为什么是我?”
林默涵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枚小小的、铜制的怀表挂坠,塞进陈明月的手里。
“因为他是我当年在黄埔的同学,也是我发展的同志。但他只知道我的代号,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林默涵凝视着陈明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只认信物。这枚挂坠,就是他的‘3900米’。只要他看到这个,就会明白,革命的火种从未熄灭,同志就在身边。”
“可是你……”&nbp;陈明月握着那枚尚带体温的挂坠,心如刀绞。
“我没事。”林默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在这里等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光。只要天亮了,3900米外的光,就能照进你的窗户。”
【3900米的约定】
陈明月知道,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这是林默涵用生命为她铺就的最后一条路,也是通往胜利的必经之路。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将那枚铜挂坠紧紧地贴身藏好。那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是林默涵在隔着时空拥抱她。
“灯塔!”陈明月转过身,对着门外低喝道。
灯塔推门而入,看到林默涵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恢复了严肃。
“你留下,带人守在这里,保护好他。”陈明月指着林默涵,语气不容置喙,“如果我回不来……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回来……”
“不会有如果的!”林默涵打断了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