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那双灵动的眼睛宛如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指甲紧紧掐住手里的木板,却因为骨头的战栗而抖动起来。
她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泪水砸落,滴在席承郁的鞋尖。
“我还想江云希怎么有这么大的狗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强烈的情绪在她的胸口拉扯着,向挽感觉灵魂和**在剥离,太痛了,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软了下去。
段之州脸色一沉。
原本被他揽着肩膀的女人被席承郁夺走搂在怀里。
席承郁低头看着怀里毫无血色的人,额角那块紫红的撞上触目惊心,隆起的剑眉下一双深目暗沉复杂。
他的下颌紧绷,把向挽拦腰抱起来,伤腿大步迈下阶梯。
周身散发着森然的戾气,一瞬间让周围的其他人都不敢上前。
那样急切匆忙的步伐,踩着一地残渣而去。
段之州知道现在不是阻拦的时候,凡事以向挽的健康为重,可他还是冲上去拦住席承郁,“把挽挽给我。”
席承郁的语气极其平静:“让开。”
“她来的路上开车着急,急刹车头撞到车门有轻微脑震荡,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吗?”段之州毫不退让。
他每个字清晰钻入席承郁的耳中。
撞到车门。
轻微脑震荡。
他就是要让席承郁知道,他究竟把向挽伤得多深,她有多在乎这个树屋!
亲眼看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被人打碎,她有多伤心绝望!
席承郁的黑眸深处仿佛裂开一道细纹,他森冷地盯着段之州,“我叫你让开!”
“你记住,这一次我是为了挽挽。”段之州没有再阻拦。
他看着席承郁抱着向挽上车,也转身进了车内,一路上跟着那辆车到医院。
席承郁抱住向挽下车,急诊室的医护人员已经在大厅等候,一看见他连忙迎上去。
却是段之州从他手里接走向挽放在病床上,对其余人说:“撞击后的脑震荡,先安排检查。”
他是脑外科专家,这类检查本无需他亲自检查,但病床上是他在乎的女人,他不放心交给旁人。
检查结束后,段之州护送还在昏迷的向挽回到留观病房。
护士送了外用药进来。
等他洗了手回到病床边,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席承郁坐在向挽的身边,低着的头神色难辨,指尖沾着药膏一点一点地抹在她额角的撞伤上。
段之州攥着手指,转头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抹药的指尖顿了一下。
男人的身子一动不动,直到给伤口抹完药膏,他才起身一步步走到病房门口。
门外黑压压的保镖,全都是段之州的人。
“我不会再让你靠近挽挽半步。”
席承郁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经醒来却不肯睁开眼睛的女人,沉默不语,迈开长腿离开。
人走了之后,段之州下令保镖分散开守卫,而他关上病房门,走到病床边坐下。
直到床上的人眼角落下一滴泪,段之州呼吸一颤,“挽挽,你醒了?”
……
夜已经深了,江云希看着落地窗外在整理树屋残片的陆尽。
她收回视线看着桌上凉了的菜和腊八粥。
今天是腊八,她白天给席承郁打电话让他过来喝她亲手熬的腊八粥。
他在电话里说没空。
傍晚陆尽带了人到西舍,说席承郁下令拆掉树屋,以免造成安全隐患。
她以为席承郁也来了,没想到却只有陆尽。
她太想席承郁了,又给他打电话,可傍晚到八点半,她给席承郁打了三通电话都没接。
后来她给席承郁发了一条消息:【我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等你一起吃晚饭喝腊八粥,你不来我都没胃口了。】
席承郁果然回复她了——【嗯。】
可终究他是一口都没有吃上。
院子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这个时间江云希想不出还有谁会来,她眼前一亮,手转动轮椅,激动得差点从轮椅摔下去。
“江小姐,您别着急。”保姆急忙上前扶住她的上半身。
江云希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长发和衣服,“你看看,是不是承郁来了?”
保姆往门口张望了一眼,眉眼带笑地对江云希说:“是席总。”
江云希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她指着桌上的腊八粥,“把这些都撤了,重新盛两碗热的粥。”
保姆端着碗去了厨房。
门廊暖黄的灯光下,眉眼清贵冷淡的席承郁一步步走进来。
江云希这才想起他忘在桌边的手杖,拿起来,另一只手按下轮椅按键,到席承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