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
“谈妥了?”她问。
“成了。”陈越把锦盒放在桌上,“四六分成,李广四,我们六。工坊挂靠宝源局,用他们的渠道往全国卖。江南那边,下个月就发货。”
“没吃亏?”
“吃了点小亏,但赚了大便宜。”陈越走到她身边,“李广要的是钱,我要的是活路。现在钱给他了,活路也拿到了,双赢。”
赵雪沉默了一会儿。
“我听说,”她轻声说,“李广那个人,贪得无厌。你今天给他四成,明天他可能就要五成。”
“我知道。”陈越说,“所以得让他明白,这生意离了我,他连四成都拿不到。防伪标记是一道锁,技术是一道锁,工匠的手艺是第三道锁。三道锁扣着,他想掀桌子,就得先把锁砸了。砸锁的动静太大,他舍不得。”
赵雪转头看他。
月光从窗棱下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她眼睛很亮,亮得像蓄着水。
“你比我想的聪明。”她说。
“不然呢?”陈越笑了,“光靠运气,在这地方活不过三集。”
赵雪没听懂“三集”是什么意思,但她没问。她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
是个围脖。
灰貂皮的,毛色油亮,摸上去又软又暖。领口用银线绣了简单的云纹,针脚细密。
“我自己做的。”赵雪低头,“天冷,你常往外跑,戴着暖和些。”
陈越接过来,围在脖子上。皮毛贴着皮肤,暖意一下子漫开。
他看着她。
赵雪被他看得不自在,别过脸去“看什么,就是顺手做的……”
话没说完。
陈越忽然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不是蜻蜓点水。是实实在在地贴上去,停留了两三息。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细嫩微凉,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
赵雪整个人僵住了。
她没推开他,也没动,就那么站着,两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陈越退开一点,看着她。
赵雪的脸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抬起头,瞪他,但眼睛里没有怒气,只有慌乱。
“你……”她声音发颤。
“我什么我。”陈越理直气壮,“你送我围脖,我总得表示表示。这就叫礼尚往来。”
赵雪气得跺脚,转身要走。
陈越拉住她手腕“别走。”
“放开。”
“不放。”
两人在就这么僵持着。纱罩里的烛光晃着,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最后还是赵雪先软下来。她没挣开,只是低声说“被人看见……”
“这会儿没人。”陈越扭头看了看院子外面。
赵雪不说话了。
她任由他牵着手,两人就这么站在屋子中间。冬夜的寒气被围脖隔开,被握在一起的手焐热。
“赵雪。”陈越忽然开口。
“嗯?”
“你的事,你不想说,我不问。”他说,“但你要记住,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你有我。天塌下来,我个子高,先顶着。”
赵雪抬起头,眼睛里有光在闪。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陈越赶到工坊。
他把修芸叫到账房,告诉她以后记账要四六分。
修芸一听宝源局拿走这么多分红,有点急了“那……那咱们还能自己做主不?”
“能。”陈越肯定,“工坊还是咱们的,匠人还是咱们管。宝源局只派个账房过来,每月对一次账,分一次红。别的,他不插手。”
修芸哼了一声“派账房?怕是来盯梢的吧。”
“盯就盯。”陈越笑了,“咱们账目清楚,不怕他盯。再说了,有宝源局的账房在,往后税赋的事,咱们也不用操心了——他比咱们更怕账目出问题。”
修芸才笑了起来。
陈越扭头出了账房到了匠人场子。
他把孙配方叫到跟前“孙师傅,有个新活儿。”
“您说。”
“防伪标记。”陈越把那张图纸摊开,指着刷柄尾部的空腔,“在这儿,要嵌一种特制的丝线。丝线平时看不见,但透过特制的水晶片看,会显出颜色和纹路。每一批货的纹路都要不一样。”
孙配方凑近看了半天,抬头“这丝线……用什么做?”
“用蚕丝。”陈越说,“但要用药水泡。药水的方子我写给你,里头有几味矿石粉,磨得越细越好。其中一味……”
他压低声音,说了个词。
孙配方眼睛瞪大“夜光石粉?”
“对。”陈越点头,“那玩意儿磨碎了掺在药水里,泡过的丝线在暗处会微微发亮。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