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惶恐,军营不安,宿州新招入伍的士卒更是流言四起!”彭大的声音带着痛惜与焦虑,“再这般下去,莫说继续攻城略地,只怕连这宿州城我们都守不住!”
“听闻你曾调制奇药,治好了完颜璋那老贼的皮肤瘙痒,又弄出那‘玉润霜’,想必精通药理。叶先生也极力举荐,说你常有奇思妙想,或能解此危局。故特此相请,望你想想法子,救救我这些同生共死的弟兄!”
说罢,这位沙场悍将竟起身,郑重向陈慕之抱拳一礼。
陈慕之吓了一跳,赶紧躬身回礼:“彭将军,实不相瞒,草民并非专业医士,于岐黄之术只是略知皮毛,之前所用之法,多是从杂书看来,偶有奇效,却未必能包治百病,尤其此疫如此凶险……”
彭大见他有推脱之意,急忙打断,语气恳切:“陈兄弟不必过谦!如今军中医士已束手无策,城中郎中也来看过,皆是无甚良方。眼看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彭某心如刀割!”
“无论如何,请你看在数千条性命的份上,务必援手一试!需要什么药材、人手,我都给你调配!即便……即便最终无力回天,彭某也绝无怨言,只求你尽力而为!”
陈慕之看着彭大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流露出的真诚与绝望,心中暗忖,这彭大看来是真心求助,他既言明只需尽力,不咎后果,我如果再一味推辞,不仅不近人情,恐怕也会寒了这义军首领的心,于我们日后在宿州立足大为不利。姑且先去军营实地勘察一番,看看具体情况,再谋对策。
他沉吟片刻,抬头抱拳对彭大道:“既然彭将军如此信任,草民便斗胆一试。不过,在下需要先到军营实地察看具体情况,亲眼看看病患症状、了解营区环境与士卒起居,方能心中有数,尝试提出应对之策。”
“太好了!感谢陈兄弟高义!”彭大见陈慕之答应前去察看,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事不宜迟,俺这就亲自带你过去!这边请!”
一行人立刻起身,彭大雷厉风行,带着陈慕之、叶兑、胡大海和柳莺儿,在亲兵护卫下,快步向城外的义军大营走去。
一路上,陈慕之仔细观察。只见军营扎得颇为密集,帐篷连绵,但布局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缺乏规划。许多士卒并未待在帐中,而是三三两两散乱地席地而坐,正在吃饭,卫生状况看起来不容乐观。空气中隐隐飘荡着食物气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秽气。
陈慕之心想:这支以农民为主的义军,在军队管理和后勤卫生方面,显然缺乏经验,这恐怕是疫情爆发的重要诱因。
临时搭起的窝棚下,躺满了面色潮红或灰暗、呼吸急促的士兵。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咳得撕心裂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种疾病特有的浊气。几位随军的医士和招募来的郎中正忙碌着,额上见汗。
彭大一行人到来,医士们连忙停下手中活计上前行礼。彭大一摆手,语气沉重:“不必多礼,军中病情如何?”
一位年长的医士面带愁容,摇头叹道:“回将军,病势仍未得控。汤药灌下去,有些轻症弟兄似有好转,但重症者……仍是高热不退,呼吸困难,咳嗽咯血,甚至意识模糊,已是……已是油尽灯枯之象。且新发病者,今日又增了数十人。”
陈慕之不等彭大吩咐,主动上前问道:“患病将士有何具体症状?起病多久?”
一医士回答:“病患多是起初感觉乏力、流涕、畏寒,随后突发高热,病起约三五日后,就出现剧烈咳嗽、胸痛、乃至咯血等症状。此病于五六日前发现,起初只是零星数人,近日却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尤以人员密集、通风不畅的营房为甚。”
“我们请城中郎中看过,也认为是风寒入里化热,灼伤肺络,配了些医治风寒、宣肺化痰之药,虽对部分轻症患者有一定缓解效果,但恢复极慢,且此病传染甚速,往往一帐皆病,越来越多士兵病倒,连……连我们医士中,也有两人出现类似症状了。”
陈慕之仔细观察,心中飞快盘算。症状表现为高热、全身酸痛、呼吸道症状突出,并快速进展为严重肺部感染(肺炎),传染性极强,可在聚集人群中快速传播。这非常符合他认知中的流行性感冒继而引发细菌性肺炎的典型特征——大学时公共卫生课讲过,历史上多次大瘟疫都有类似影子。
在冬季,人员密集、卫生条件差、营养低下、保暖不足,正是流感病毒和肺炎链球菌等病原体肆虐的温床。古代没有病毒和微生物概念,常将其归为“时疫”、“风寒”,但其传播速度和严重程度远非普通感冒可比,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这种疾病是极具毁灭性的杀手。自己虽无特效药,但现代防疫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或许真能起到一些作用,至少比放任自流要强。
彭大见陈慕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