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是那恐怖镜灵赖以存在于现实的宿主,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灵魂被侵蚀、撕扯的非人痛苦,同时,她自身的存在,也成为了囚禁那镜灵、阻止其完全降临现实的、最后一道脆弱的牢笼。王家历代家主,皆妄图通过操控她,来间接操控、利用那镜灵毁天灭地的力量,以满足他们永无止境的野心。然而,孩子,你需谨记,此等古老镜灵,岂是易与之辈?岂是凡人所能轻易掌控?如今,随着王家血脉的日益稀薄与那邪恶秘法的逐渐失效,当年的封印已然松动,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痕,那镜灵的力量正日益侵蚀、吞噬着她本已微弱的神智,即将……挣脱束缚,反客为主!一旦让它彻底占据主导,完全挣脱这具躯壳的牢笼,降临到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必将……山河变色,生灵涂炭,万物凋零!”
周绾君听得心神摇曳,仿佛置身于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中心,原来所有的诡异,所有的恐惧,其背后隐藏的真相,竟是如此骇人听闻!大夫人那非人的行为,那冰冷妖异、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那看似掌控一切实则身不由己的姿态,皆源于此!她,从某种意义上说,既是制造了无数悲剧的加害者,又何尝不是一个被命运玩弄、被家族利用、承受着无尽痛苦的可悲受害者与囚徒?
“绾君,阻止它!不惜一切代价!”父亲的影像语气变得无比急切、严肃,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决绝,“必须抢在那镜灵彻底挣脱封印、降临现实之前,找到并稳固王家庄园之下,那座影宅的‘根基’,加固那道隔绝虚实、守护现实的最后屏障!王家的影宅根基,绝非寻常风水意义上的地脉节点,而是其走上歧路的初代铸镜师留下的、蕴含着最初‘镜’之法则与本源力量的——‘本源之镜’!它就藏在这座庞大、阴森的王府之中,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被层层伪装与遗忘所掩盖的地方……”
父亲的影像开始变得有些闪烁不定,边缘开始模糊,仿佛维持他存在的力量正在急速流逝,如同风中残烛。“记住……平衡……重于一切……守护……是刻入灵魂的使命……”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却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如山岳般沉重的托付,“这份跨越了无数代人的使命,周家血脉中流淌的责任,为父……如今,便正式交予你了。我的孩子,你注定不凡,你所拥有的力量,是黑暗席卷之前,那唯一的、微弱却坚韧的……希望所在……”
就在那光影构成的影像即将如同泡影般彻底消散于纯白光芒之中的刹那,父亲周明渊那张清癯而温和的脸上,猛地浮现出一抹极其深切的、甚至是带着某种极致恐惧的焦急与担忧,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耳语,却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入周绾君毫无防备的心底:
“…小心……务必……万分小心……那‘镜灵’……它最可怕之处……并非其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它拥有……模仿……变化……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声音……气息……记忆的碎片……乃至……灵魂波动的细微涟漪……都……可以……模仿得……一般无二……毫无破绽……”
影像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如同水中的倒影被巨石砸碎,父亲的声音变得气若游丝,却依旧挣扎着,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吐出那最后几个、蕴含着无尽恐怖的字眼:
“…包括……你身边……那些你视为……最……亲近的……信任的……”
话音未落,那无边无际的、温暖的白色光芒,如同退潮般,毫无留恋地、迅速地消散褪去。父亲的影像,连同那最后的警示,彻底湮灭于无形的黑暗之中。那庞大而古老的意识洪流也瞬间抽离,周绾君只觉得脑海中一阵难以忍受的、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的尖锐剧痛袭来,眼前彻底一黑,耳中嗡鸣不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差点直接晕厥瘫软在地。
她猛地弯下腰,双手撑住冰冷的梳妆台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深渊中被强行拖回岸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掌心那面已然合二为一的铜镜,那片刻前的温热正在迅速褪去,恢复成原本的、死寂的冰冷。镜背上那惊鸿一现的玄鸟徽记与“守镜人”三个沉重的篆字,也如同完成了使命,渐渐隐去光芒,重新变得暗淡无光,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耗尽心神的幻梦。
然而,父亲最后那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惊惧与警示的话语,却如同带着最恶毒诅咒的烙印,深深地、永久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镜灵……能模仿任何人……模仿得毫无破绽……包括最亲近的……最信任的……
最亲近的……最信任的……
她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残留的茫然与巨大的恐惧,看向依旧跪